国君薨了。消息从寫家飞奔到鲁国大殿时,史官倚太春正端着酒爵小酌。
舍外,旷野处,篝火冉冉。肥羊,跑兔,发出嗞嗞的声音,飘出烤肉的馨香。虽然满身寒意,但他看着刚出生的婴儿,笑得合不拢嘴。
他从怀中掏出两卷河图洛书,放置在婴儿跟前,“用这个做你的生辰礼物可好?”
旁边妻子姜裘忒一声:“他多大,送这榆木又便宜的玩意,我看你病得不轻。”
“那妇人有何高见?”倚太春提声,饶有兴致回头,打趣道:“要不学你送点玉帛给他作见面礼吧。”
春秋,男人的见面礼,高档玉帛,次品禽鸟。礼物的高低贵贱,从一而下的阶级。男子如此,女人则更为次之,榛果、栗子、枣子、干肉之类的物品,表示大家互相敬爱就可以了。姜裘上回见杞国官员居然用了玉帛这样的见面礼,一时喧哗。都知道,倚太春家有个浮夸的姜太太
姜裘一听到他又提玉帛,火了:“玉帛,玉帛,你又提。这玉帛是什么天子之物,狗屁礼法,男子送,女子就不能送。只能送些榛果、栗子,否则就是礼乐崩乱。你夫人不但要送,送还要送好的,送他娘几个红的,绿的,紫的………”
“好了,好了,小声点道。你丈夫可是史官。”倚太春放下酒爵,故作姿态的正经一下:“仪邦鲁国的大史寇。你就不怕我在史册上狠狠记上一笔,把我妻子那跋扈模样名留青史。”
“你记,你记。”姜裘一记白眼后又娇嗔道:“你区区一下大夫,在家册上留在多笔墨,不过是鬼节里的纸钱。谁看你家那点破事,把自己当皇亲国戚了呢。”
倚太春哈哈大笑,话虽不客气,脸上满是宠溺,伸出手摩挲着姜裘。他无比享受二人间拌嘴的小小情趣。如今鲁国衢道规整通达,水道畅通坚固,礼乐归位,百姓安居,他自是心早不在朝野,一心只想享受这恬静生活。
要是永远这样就好了,他不怕老,有夫人陪着一起白头,满头的白发也是他们夫妻伉俪情深的见证。
他今天偷得半月余暇,不过是国君息姑前去祭祀钟巫了,治都鄙八则,其中首则便一曰祭祀,以驭其神。
提笔,落史册:
十一月,公祭钟巫,齐于社圃,馆于寪氏。
想了想,末尾落上,礼也。
国君配的上礼字。昔日他落难郑国,为了说服尹氏帮助他脱逃,他在尹氏的家神——钟巫之前发了誓,承诺以后在鲁国祭祀钟巫。
从郑国逃出来后,国君即位。每年年底都要去祭祀钟巫,他并不信仰钟巫,信奉的是承诺。在这个暴力的时代,还愿意信奉承诺的国君宛如貔貅,当然鲁国作为礼国大邦,还是很有必要的。
史官应该怎么样,空留史书让世人评价?按理说不能带有任何个人情绪,但倘无表述,仅是记录,后人又如何能够从史书里明辨是非呢?
因而微言大义,一个礼字,道尽史官倚太春评述。
谍探慌里慌张掰开门闩,就开了一角,匆匆跑进来。
脸色慌张,汗水直流。
倚太春见他这么着急,招呼坐下来,端上酒爵,想跟他碰几杯再说。
下一秒,手中酒爵掉落在地,碎成两半。
国君薨了。
笑啼之态,咿呀之声,唇齿未清,交杂着吵闹声,吞没在案头烛火下
仲秋朔日,鲁国光尽收,乌云暗淡。视物不见。上空阴云密布,冷风飕飕。忽然,天光收尽,天地一片昏暗。路上的百姓依旧在为四年一度的祭祀大典而准备着公豵,牡豕,生怕亏待天神。即使天色沉沉,他们也认为这是吉兆,下雨可遇不可求的,尤其在这仲秋时节。百姓们欢声笑语,倚太春头脑一片薄雾。
赶往国都大殿时,所经之地,往事如同过往烟云般袭来。
当年前先君薨时,公子允刚12岁,无法担任国君之位。便由兄长息姑代劳摄政,倚太春三番两头请示,鲁候息姑叫他一旁:“太春,寡人知道你三番目的何为,看我是否有独占国君之位,如只为此,你便可放心回去。等允儿长大,国君之位理应当他的,他年岁成熟,寡人自然退位。”
国君的话,谁相信谁是竖子。倚太春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他要是这位息姑,心态一定扭曲爆炸,吾内溃矣。昔日还不是摄政国君的息姑和仲子情投意合,你侬我侬,按照鲁国礼律,仲子照惯例要首先拜见公爹。结果被他父亲鲁惠公姬弗湟看上,忍痛割爱,媳妇变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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