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石镇,江仙酒楼二楼大堂。
临江靠窗的位置,杨景弘端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时值黄昏,落日的余辉从洞开的窗户照进来,照见一个轩昂爽朗的少年,一个俏丽大方女子,还有一张摆满了各色菜肴的酒桌。
“三天已过。”身着捕快服的女子娇艳的脸庞上满是期待,“你的回答是什么?”
杨景弘站起身,抱歉地拱了拱手:“我的答案还是一样。我只愿当一个江湖人,公门的条条框框不适合我。”
女子张口正要继续劝说,大堂里忽地响起一声冷哼。
靠楼梯的位置,一位疤面大汉哗地一声从座位上起身,恶狠狠盯着女子,阔步走到两人桌前铁塔般站定。
大汉解下背上的鬼头刀,拍在桌上,恶狠狠地说道:“若是姑娘你是来查案的,我‘北地飞熊’薛修还能容忍几分。可在这里招揽江湖的年轻才俊,是不是太不给徐大侠面子了?”
此处是江仙酒楼,‘津江一剑’徐宇达的产业,整个鹤山省处处都有分店。江仙酒楼中,向来是侠豪痛饮酒,官差尽低头。
“北地?外地来的?”女子嫣然一笑,上下打量一番大汉,眼里变得尽是轻蔑,娇声喝道:“这崤山府,是我‘五章凤凰’朱镜颜的地盘。在这里,是熊,你就得有副熊样!”
此时,薛修后知后觉地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周遭的酒客都露出了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这崤山府,朝堂压倒了江湖?
薛修心思微动,没怎么犹豫,一张恶脸转向了已经坐下的杨景弘。
五官硬朗,眼角含笑,年纪约十八九,衣裳整洁如新,就连腰间带鞘单刀的刀柄鎏金都还泛着金黄的光泽。
薛修立刻有了判断:这是一个初入江湖的公子哥。
他咧嘴一笑,右脸上,那道从鼻翼横切到耳跟的刀疤,似乎也拉长了几分。
“小子,把官家的人引到这江仙酒楼,是不是太不给徐大侠面子?”
瞬间,大堂一片嘘声,间或还夹杂着几声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呼。
杨景弘没好气地笑了,无视薛修,径直向朱镜颜问道:“我要是打了他,你会抓我到衙门吗?逼我当捕快打工赎罪?”
朱镜颜巧笑倩兮。
穿上这身捕快服,江湖中的人对她多是愤恨与害怕,倒很少有和她打趣的。
“江湖厮杀,朝廷不掺和……”
朱镜颜还要继续说什么,薛修却已然发作了。
只见他操起鬼头刀,绕着身侧,虎虎生风地耍了起来,嘴里不停大吼助势。
待整个酒馆的目光都集中到他身上,他才横着刀面,一刀拍出,瞄准了杨景弘的肩膀。
这一刀,势大力沉,却注定无功而返。
在薛修故作潇洒地耍刀时,杨景弘已经拈起了手边的筷子。
出山已有一个月,杨景弘没有拔过一次刀。
并非不敢,也非不愿,而是不用。
身躯挺立如劲松的他猛然甩臂,袖如流云,手若织梭,似要直接推开薛修的巨刃,却在千钧一发之际,抖腕,将筷子狠狠抽打在薛修的腕部。
薛修猛然吃痛,不自觉松手,眼睁睁看着鬼头刀打着旋儿飞出了窗外。
片刻,
扑通!
刀,落入了江中。
“好!!!”银瓶乍破般,大堂里响起了密集的拍手声,与各种口音的喝彩。
薛修捧起手,手腕越肿越高。
杨景弘起身,向所有看客抱拳致意。
叫好声歇止。
薛修已回过神来。
直到此时,他竟还是大义凛然的样子,拱手说道:“少侠好功夫!只是江湖人,还是离朝廷远一点的好。”
酒楼里涌起一片哄笑,
哄笑完毕,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转向了依旧站立,显然是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杨景弘。
杨景弘再次拱手,向所有人致意,朗声说道:“在下平阳府赤云派杨景弘,初入江湖,只愿意做一介浪子,不会成为朝廷的爪牙。把这位朱捕快引到这里是晚辈的无心之失,还望各位前辈不要误会。”
酒馆里的众人纷纷拱手回礼,嘴里说着“省得”、“知道”、“相信”等各种话,不一而足。
桌旁坐着的朱镜颜顿时不开心了。
杨景弘这话明显也是说给她听的,好让她死心的。
不过,她可没那么容易放弃。
江湖,也是天下的一部分。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江湖中的人才,也该是她朱家的人才。
“杨少侠这些天也在我崤山府替百姓做了不少好事,算得上有侠义之心。不知你是否了解过‘一点红’案件呢?”
“自然。”
杨景弘坐回了座位。
“一点红”系列案件已经死掉了十数个无辜的百姓,他还真想听听朱镜颜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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