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雪花飘落。树,叶,地,都是白色的。
唯有这块地是红色的,地上躺着一尸,尸身的伤口上不断流出血液,却很快就被凝固。
一位白衣剑士,轻轻吹去剑上的血和雪的痕迹,还剑入鞘,毫不回头的走了。
“听说了么?崆峒叛徒掘地剑客柳不客昨天被人杀了!据说是西门吹雪下的手!”
“没错,我也听说了,就在城外的柳叶书下,西门吹雪对他说,你姓柳,就应该死在柳树下!”
“西门吹雪与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出手杀他?”
“据说是因为柳不客在逃亡途中,因为饥不择路,抢了几个小孩的糖果,一位小孩父亲上前理论,言辞有些难听,柳不客就刺死了他!”
“原来如此,这倒也符合西门吹雪的风格。”
“唉!只可惜我们没有亲临现场看到!这些话都还是老实和尚说出的!”
老实和尚,不说谎话。的确如此。
(二)
巨大的松树林中,雪花飘落。一个全身素衣,却穿着一双红鞋子的男人一瘸一拐的走着。
他边走边跑,不敢回头,他深知如果回头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恐慌。
“华山派,遁地神剑韩森!”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从天空极速传下来。
男人全身的汗毛都战栗了起来!
强装镇定的他转身过去,看到一个全身白衣,白鞋,手握一柄长剑的男人。
“西门吹雪?”他疑惑的问道。
“你是不是遁地神剑韩森?”白衣男人问道。
“不错,正是我。”素衣男人在寒风中出了一身冷汗。
“拔剑吧!”白衣男人没有回答韩森的问题。
“我已经弃剑多年,早就不过问江湖事了。没想到,没想到。”素衣男人——韩森一脸无奈,惋惜,愤恨的表情,他似乎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那你的兵器呢?”白衣男人收起自己的长剑,疑惑着。
“我手中无剑,但我本身就是一柄长剑。”说话间,他站直身躯,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既然你手中没有兵器,那我就不会杀你的!”白衣男人说完,就转身离去。
韩森用袖子擦掉额头尚未凝结的雪水,匆忙的向前走去。
(三)
城中,铁匠的铺子里,铁匠正在为一位侠客打造一把大刀。
大刀的构造非常奇特,刀身厚而重,刀刃只开两寸。刀柄处又要如狼牙棒似凸出半寸尖刺。
铁匠不知道这样的大刀要如何使用,不过侠客开的价钱实在无法拒绝。
不一会儿,刀打好了,侠客也背着刀走了。
而在侠客后面,一位白衣剑士寸步不离的跟着他。
“这个白衣人好奇怪,从这位客官进店,他就站在不远处的雪树下等着,连动都没有动过,不知道是什么来头!”铁匠铺里抡着大锤的小徒弟疑惑道。
“我们只管打铁,不管江湖上的打杀!”师傅批评道。
城外,护城河边上。
背着大刀的侠客驻足,他转身,看着背后的白衣剑士。
“西门吹雪,你跟了我一路,我知道你所为何事,也知道你绝不会背后下手,也知道我今天必死无疑。”侠客把背着的大刀放下,无奈的说道。
“既然你知道,也做好的赴死的准备,那你为何还要去打造这样一把大刀呢?”西门吹雪也很疑惑,他实在不明白眼前的人为何要这样做。
“我只不过想给你留个好的名声。”话音刚落,他抽出大刀,就向西门吹雪攻来。
刹那间,天空的雪花幻化为一缕红光!
西门吹雪吹掉剑上的血迹,还剑入鞘。
“你的武功处处都是破绽,不知道你在多年前是如何犯下的案子。”西门吹雪的话很少。
“北地寒刀,难道就是个幌子么?”西门吹雪在心中说着,头也不回的走了。
(四)
雪停了,城中躲在家中小摊小贩,善贾店铺都开张了。
人们犹如冬眠睡醒的动物一般,刹那间就占领了街道和店铺。
而在其中最繁华,最高档,价格最昂贵的天字酒楼中,正在爆发一场剧烈的打斗。
只见两位侠客,一人用剑,一人用刺,正你来我往的互相对攻。
两人招式不断变化,招招直冲要害,却在扑空时不会伤到店内的一丝物品。
二人在寒风中对攻的数百招了,围观的人看的津津有味,不时叫小二续酒,加菜!
不一会,体力不支的人先认输了!
在大家的叫好声后,两位侠客向大家作揖退下了。
“今天,左边这位是南山派镇三剑吴民,右边的是阙山派的毒蜂刺明江。”店掌柜走到刚才打斗的中心,对众人说道。
“今天,南山派和阙山派的武功之争到此为止!”店掌柜大声的说道。
众人一阵叫好。
原来这是天字酒楼的招牌,每到有武林门派在武功之争时,他们便会以金钱请门派高手前来比试,借以吸引大量武林人士前来。
这里同时也是城中武林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听说了么?北地寒刀刚把刀打好就被杀了,下手的还是西门吹雪!”
“是呀,不知道一向少在江湖行走的西门吹雪为什么要杀他。”
“听说跟很多年前的一场江湖悬案有关。”
“是什么样的案子呀?”
“唉,就是十五年前的东村灭门案!”
这话音刚落,不远处一个静静喝酒的男人停顿了下来。
“东村灭门案!”男人抿了一口酒,微笑着摇了摇头。
男人没有继续听这几人的谈话,丢出几块碎银在桌上,径直走出了酒楼。
(五)
高山上,漫天的雪花覆盖了整个山庄,把山庄隐藏在山林之中。
进山的道路被雪花盖了一层又一层,越往山上走的道路,雪积的越深。
这里似乎雪就没有停止的时候!
换做别人,可能就放弃上山了,不过陆小凤是不会的。
他就是一个没事找事,越是麻烦越是喜欢上,越是不要他管的事情他越是要管,越是无聊有趣的事情他越是喜欢做的那样。
从中午,一直走到了快要天黑,陆小凤终于走到了山庄的大门。
大门没有关,进门的路,雪都被扫的很干净,即使雪一直下,也不会积下。
走入山庄正门的大厅,一盆烧的红红火炭摆在中间的位置,即使外面再冷,走进来也丝毫感觉不到寒意。
山庄的主人一身白衣,品尝着清茶,看着来人。
陆小凤走了大半天,一身的狼狈,看着庄主用看乞丐的眼神看他。
噗呲一声,庄主还是没有忍住,大笑了起来。
“原来你也会笑呀!”陆小凤也没有憋住笑,也大笑了起来。
“我以前只是听闻陆小凤经常做无聊的事情导致自己很狼狈,今天是第一次见!”庄主止住了笑意,为陆小凤斟上一杯热茶。
“我来之前,忘记了你的山庄一到冬天,就雪花不停。”陆小凤席地坐在那一盆通红火炭旁边,直接拿起茶壶,对口就喝。
“天底下,也就只有你陆小凤才会在这个时节到我的山庄来找我,换其他人,走到山脚下,看着厚厚的积雪,早就逃之夭夭了!”庄主对陆小凤的表现一点也不惊讶和惊慌,反而习以为常。
“有吃的么,我到这好久了,怎么只给我喝茶呀!”陆小凤把一壶茶都喝光了,灌了一肚子的茶水,才想起来肚子饿了。
只见大厅后面,一位老者走了出来,端出一个大大盘子,走进了才看清是一只大羊腿。
陆小凤不管吃相,在火炭旁大口咬着,嚼着,不时还把羊腿放在火炭上烤上一烤。
不一会,足有七八斤重的一只大羊腿被啃的就剩骨头了。
“你来我山庄,不是为了吃我这新鲜的大羊腿吧!”庄主问道。
“那自然不是了!”陆小凤把羊骨头丢到盘子里,站起身来,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你不会陌生吧!”陆小凤怀中的物品送到庄主的面前。
“不陌生,这是梅花钉,只有我山庄才能打造的梅花钉!除了我这山庄,无第二家有此本事。”山庄主人非常自信的说。
“不错。还有一样东西。”说话间,陆小凤打开了一块白布。
“这是?”山庄主人一脸凝重,似乎对这件东西似曾相识,却又回想不起来。
“这是东村灭门案的死亡名单。”陆小凤说道。
(六)
这也是一个冬天,许久没有下雪的东村,忽然间下起了大雪。
等大雪散去,村里却没有一个人出来扫雪。
因为整个村庄的人都在雪花飘落的时间,统统丢了性命!
官府众人在村中一共收殓了从几个月大的婴儿到垂暮老人的尸体一共一百零一具!
一百多条人命,不放过一个活口,而且根据查探,村中百姓的财产没有丢失的迹象,就连家中家具都没有被翻找的痕迹。
这根本不像是为谋财而来,只是为了屠杀而已!
官府调查了许久没有任何进展,最后只好以江湖争斗草草结案。
因为江湖争斗是最容易处理的方式!加上东村地处官道附近,武林门派多有人路过。
这也就成为一件悬案,江湖上关于这里的传说非常之多,众说纷纭。
最可靠的说法就是东村人都姓东方,他们自称是东方朔的后人,除了劳作,他们做最多的事情就是在城中摆摊为他人算命!
越是可信的消息,有时候是最误导判断的。
陆小凤是这么认为的。
“你给我看这名单有什么问题么?”庄主有些不解的问。
“的确没有问题,我只是想代这些人谢谢你!”陆小凤说道。
“有什么感谢的,我只不过是杀了几个当时的凶手而已!”庄主冷冷的回应。
“我今天来有一个疑问,你西门吹雪是怎么知道被你杀的这几人就一定是凶手的!”陆小凤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西门吹雪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的看着陆小凤。
“既然你不说,那我也就不问了!”陆小凤把东西放在桌上,转身就走。
“你如果想知道,那就跟我来!”西门吹雪站起身来,向后院走去。
(七)
漫天的雪花,整夜不停的落着,不多也不少,刚好将扫净的院落小路完美的覆盖。
陆小凤从房间中走了出来,泡了热水澡,又换上了干净的衣服,他别提有多舒服了。
西门吹雪也走了出来,他还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似乎要比下雪的天气更加冰冷。
陆小凤不想扫兴,径直走到后院中,将放在火炭上方悬住的酒壶,直直往嘴里倒下去。
“你的酒瘾什么时候才可以戒掉!”西门吹雪一脸无情地说。
“在这种天气,又看到你那张冰冷的脸,不喝点热酒,我根本不能感觉到暖和!”陆小凤把一壶酒都喝完了,这才回应。
“东村的事情,我能调查到只有这么多,至于你有什么想法,是你的事情!”西门吹雪还是用冰冷的表情,说着冰冷的话。
“我的想法就是,你不要这么急于杀人,即使你知道当时的凶手,你也不要急于把人杀了!”陆小凤对于西门吹雪这种做法既是不解也是无奈。
“我只管杀人,你要知道,当用剑杀人后,那飘在剑身的血花,轻轻一吹,犹如这冬天的雪花一样美丽!”西门吹雪说道。
陆小凤没有回答,因为这是西门吹雪作为杀手的追求。他杀人,只杀他觉得该死之人,这些该死之人要么是恶人,要么是故意挑战他的人,其中绝无坏人。
可西门吹雪手下绝不留情,出剑就必须带走一条人命。
但陆小凤是个意外,当年的幽灵山庄事件中,西门吹雪出手仅仅只是重伤了他,并没有带走他的生命!
“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去找大智大通?”西门吹雪冷笑着说。
陆小凤一脸苦笑,孙老爷都死了,哪里还能找到“大智大通”呢?西门吹雪这么说,只是对陆小凤的嘲讽而已。而西门吹雪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看陆小凤出丑,不然也不会在预先知道陆小凤会来,还让山路如此积雪!
“你昨天给我看的东西,也正如我给你看的东西,我现在有一条线了,我想先去找这条线!”陆小凤从怀中掏出一张纸。
这是昨夜西门吹雪给他的线索,这上面写的东西就是关于凶手的信息。
陆小凤很想知道西门吹雪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可一向冰冷的西门吹雪是不会说的。
毕竟查案这种事情西门吹雪是不屑参与,只有他喜欢做的事情,他会第一时间出现!
“此去艰险,如果有兄弟帮的到地方,还请说话!”西门吹雪冷冷的说。
陆小凤开始苦笑。请西门吹雪出手两次,第一次要自己把多余的两条眉毛剃掉,第二次自己差点被他杀了,哪里还敢呀!
西门吹雪看出了陆小凤的想法“你放心,这次我不会要你剃胡子,也不会杀你。”
但陆小凤还是担心,毕竟西门吹雪就喜欢看自己出丑。
“大不了,你也在这山庄外,给我挖一百只蚯蚓!”西门吹雪还是说话了。
陆小凤苦笑,这是司空摘星跟他的赌局,自己翻跟斗输了,必须挖一百只蚯蚓。司空摘星也不是要蚯蚓,他只是喜欢看陆小凤出丑!
二人相视无话许久,陆小凤知道自己该走了,起身准备离开。
“出山庄,向南走的小路,积雪更少。”西门吹雪在背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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