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新历。
雾之都,早上,八点一刻。
城市上空的天幕和往常一样,被灰蒙蒙的雾霾笼罩,淅淅沥沥的点点酸雨,被风从天上的乌云吹落,根据昨天晚上收音机播放的天闻会预报,今天应该是一个晴朗日才对。
天气预报偶尔不准,这很正常,不是吗,更何况,自从地狱之门打开之后,元素流越来越紊乱,从而影响天象观测仪的准确性,不过,天闻会预报的内容并非全错,至少的确有雾。
然而每一个雾之都人都知道,这里像遭受了诅咒,几乎全年是雾天,当然,这件事与恶魔无关,完全是人类的自作自受。
在雾之都下城区,有数不清的塔架烟囱,二十四小时一刻不停,往外吐出有毒浓烟,与之搭配的是吵得人头疼欲裂,被亲切的称之为人间地狱的汗血工厂。
不止工作环境恶劣,在地狱之门打开之后,工作时长更是从上十二小时,休息十二小时,调整到上二十四小时,休息十二小时,而且加量不加价。
再加上因遭受恶魔入侵的影响,来自外地的大量人口涌入雾之都,以至于人口过剩,工作岗位不足,所以——你不干,有的是人干。
工人的每一次抗议都如同石沉大海一般,除了溅起一点点水花外,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顶多在报纸上,小小宣传一下工人的困难,大大赞扬一下工人的奉献。
《不知名的英雄!》
《与恶魔的战场不只在前线!》
《没有硝烟的战争!》
《财政和武器,少不了他们的援助!》
......
瞧这一个个报纸头版标题,写得多么好,的确有很多贫困工人,因此而骄傲的抬起胸膛。
即使宣传得再怎么冠冕堂皇,也改变不了大多钱被生儿子没屁眼,狗娘养的婊子资本家昧下的事实。
夏洛特将报纸搓成皱巴巴的一团,毫无公德心的一扔,乱丢垃圾虽然不对,但是对比下城区的一些随地大小便的人,他已经足够好了。
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年头的棕色风衣,穿在里头的衬衫平整,没有什么褶皱。
走入危险且肮脏的公寓鸽子楼巷子,跨过破产者、瘾君子、流浪汉......总之是一群好死不如赖活,对明天失去了希望的人,再顺手杀死一两个不长眼的抢劫犯和小偷。
夏洛特,一名在三天前,才来到雾之都的新人,当前从事驱魔人职业。
不是所有恶魔都被拦截在前线,聆听爆炸的轰鸣声,与炮弹共舞,一部分恶魔会寄生人类,虽然孱弱的身体限制,导致力量十不存一,但是一个恶魔人造成的破坏,往往更加有效且巨大。
夏洛特低下头,看着手的瘙痒部位,在病态惨白的掌心,多了一只诡异的,血红色竖瞳妖眼。
他并非被寄生的恶魔人,当然更不是人类,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在前线上当了逃兵的恶魔。
“嘶......”夏洛特牙齿直打颤,骑着胯下病恹恹的,又上了年纪的马,催促道,“老刀,快一点。”
老刀有气无力的叫了一声,像是听懂了一样,加快蹄子。
人类不进食,会感到饥饿,恶魔不进食,则会遭受空洞折磨,不是肉体上,而是精神上,饥饿、口渴、疲惫......即使满足恢复条件,也无济于事,唯有恐惧,才能弥补。
于是,夏洛特成为了一名驱魔人,工作过程和将大象塞进冰箱一样简单,大体可以分为三步:
①、找到自己怀疑的对象。
②、想办法让对方承认自己是恶魔人。
③、送去相关机构检查,确认后获取报酬。
不是所有驱魔人都和侦探一样,大部分手段是屈打成招。
即使被冤枉,只要没有闹出人命,驱魔人也不会有任何惩罚,毕竟每个月的贿赂不是白交的,可只要侥幸逮到一个恶魔人,就有得赚。
因此,驱魔人的名声并不好,毕竟被盯上的人,生活肯定会一团糟,不过,对于夏洛特而言,却是一件好事,只要他在人群之中,稍微亮明身份,就能收获恐惧,唯一的缺点是质量不怎么高。
夏洛特不禁裹了裹身上风衣,心中想着差不多快到极限了,难以忍耐的空洞令他躁动不安,体现在身上的【魔眼】,不受控制的频繁出现——手、脸、后脑......一只接着一只。
下城区。
教堂。
反锁的大门让人进不来里头,彩绘的玻璃让人看不到里头。
“又弄脏了,等一下清理,真麻烦。”
慈眉善目的神父舔了舔嘴角的血迹,无可的叹了口气,好似慈祥的老人宠溺调皮的孙子。
神圣的教堂,祷告的地方,桌子、椅子、天花板、圣女雕像......总而言之,在各个角落,全部溅上了大片大片的血花。
一名小男孩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活性,身体塌陷,仅剩下一张皱巴巴的溃烂人皮。
另一个小男孩,蜷缩在角落,哭哭啼啼,身体抖个不停。
“别害怕,可怜的孩子,你的朋友,只是回到了主的怀抱。”
神父一脸的血渍,嘴角上沾着肉,悠闲的走过稀烂的尸骸,他并不着急,多玩弄一下猎物,压榨出更多的恐惧。
“咚!”
“咚!”
“咚!”
......
一连串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门把手来回转动的“咔嚓”声。
神父眉头稍许一皱,他不喜欢在自己品味恐惧的时候,有人来打扰,抬头看了一下墙上沾染了血迹的挂钟。
“奇怪,今天的确有义工来,可是时间早了一个时辰,干脆装作没人吧......不,不,不。”
神父经过短暂犹豫之后,更改了主意,决定今天加餐,然而紧接着,教堂大门,被粗糙的卸了下来。
“你好,神父,很抱歉,把你的门弄坏了,不过,我实在等不及了,而且,我认为,你应该不会介意。”
在门口,站着一个男人,棕色风衣,又高又瘦,雨巧合的停了,灰蒙蒙的光束,从身体边缘,争先恐后挤进教堂,给里头的污血,蒙上了金色,尽管有一丝邪异,有一丝寒冷,但终究是光!
看见一副可怖的场景,来得人没有一点惊慌,懵圈的神父,畏惧的小鬼,笑了的夏洛特。
“这位先生,请问你是谁?”神父很快恢复了从容,笑眯眯问道。
“哦,上帝,真该死,瞧我这糟糕的记性,居然忘记自我介绍了,请原谅我的无礼,尊敬的神父,我叫夏洛特。”
将摘下的礼帽横置于胸前,夏洛特阳光开朗的浅笑,一只好奇的【魔眼】,从他裂开的眼皮下露出。
“原来是自己人啊,你现在的状态可不怎么好,恰巧,我正在吃早饭,不如一起......”神父冰冷的脸笑了,神态放松。
“太好了,那么,我不客气了。”
等不及神父讲完话,夏洛特迫不及待道,他的速度很快,脚步匆匆,带动风衣飒飒,神父的笑容逐渐僵硬,人,跟着一同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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