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故事开端,必要讲明是哪朝哪代,说明是何人何事。但这个故事不同,记录这故事的残书也是偶然拾得,如今说与诸位听。年代实在无法细究,若非要论是哪朝哪代,只好说是每朝每代,如非要问是何人何事,只好言:人是你我,事是他为。
话说科举成为朝廷汲取天下人才的规章已经数百年,这几百年间风云变幻朝代更迭。天下有过因为沉重的赋税导致农民不种地尚有可能活,但种地必被搜刮饿死而逃散的原由缺农民的图景,有过因为歧视商人和时代混乱饥寒交迫无物可商、商业难行而缺商人的现象,也有过因为战争不止伤亡难算和异族统治而导致缺乏工匠的景象,但从未出现过缺少读书人的事!
即便是异族入主中原,即便是民生凋敝难为,即便是天不见日,即便是世风如鬼,只要人不死绝,这片土地上就会有读书人如同潮湿处的苔藓一样生生不息,渴望附着于山峦之上万古长存;如同春二月的柳絮般生生不息、无穷无尽,希冀攀附着清风扶摇直上。正所谓“三条腿的禽兽或难找,两条腿的读书人不曾缺”。
而主人公马生就是这万千读书人里的一员。
然世间万物皆有不同,即便是同一山林里的同一种禽兽,也有高低贵贱之分,也有命数波澜分别。同一珍禽,有的还没破壳便被蛇鼠吞食;有的虽然出生,但是因为缺乏食物被父母狠心啄咬踩踏而死然后喂给比自己强壮的兄长大姐;万幸终于羽毛渐渐丰足,明朝终于要跃枝而起展翅飞翔,昨夜却被猎户趁黑捕获扔在箱子里,一路周转来到笼中。终于见到了同类,不等互诉衷肠,却被人扔到案板上开膛破肚做为野味菜肴。它在眼眸发灰失去光彩之前,怎会想到它的其他同类正飞翔于天地之间,怎会想到它自己会和蘑菇野菜炖为一锅。
同一种禽兽尚且有如此差别,读书人又岂能命途一致?
马生虽属于书生,但并非是那些出生名家,学于名师,院试如春日赏花饮茶,乡试如盛夏避暑,会试如与子赏月,终于殿试见龙颜,位列三甲诸花选的天之骄子。
他比前者略差一筹,他生于没落之家,学于其父,县试轻取头名,府试成绩亦上佳。然而考官既赏其才,也要其财。终于凑够贿赂钱,才得凭才入榜单。待到院试时,终于无钱又无前。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讲。
若要问为何讲这书生的故事,实在是偶然拾得此名为《游生录》的书,觉得此书故事尚可,勉强能做大家茶余饭后之休闲文章。
不免有看官好奇,这书讲了什么。抱歉实在无法用一两句话说明,仔细想来,不过是拆解本书标题:
落魄书生游江湖,寒酸纸笔录见闻。
今日踏上远家路,人鬼妖魔皆在途。
人事纠缠如春丝,人情杂乱如梦痴。
怪力乱神子该语,何至到死方知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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