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相接的海面上，一艘大型商船踩着初升的晨光缓缓向对马岛驶去。
七丈高的桅杆上，李浪尘倚着木栏，举起望远镜眺望远方。
他是从明朝天华门来的金丹修士。
虽然今年也才三十六岁，但他在天华门闭关了整整三十年。
修行结束出关后，通过天华门内部的传道流程，一路向东，传道授业。
说是传道，其实也不尽然，更多的是为了“打”通新航路，为多年后搞垮明朝奠基。
咯吱咯吱。
船长乔枫林踏着木板爬上桅杆，扇走偷吃薯条的海鸥，望着波澜壮阔的大海，向李浪尘问道：“李桑，小日本的樱花开了，你不去看一眼吗？”
“不去。”
“纳尼？”
“因为再多看一眼就会爆炸。”
乔枫林笑了出来：“呵，想不到李桑竟然也会说坤话。”
说着，乔枫林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张地图，呼啦展开。
“再过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可以靠岸踢馆了。登陆对马岛以后，你想先踢武士道场还是先踢阴阳寮？”
李浪尘放下望远镜，回过头问道：“能不能直接去踢日本天皇？”
“嚯，准备直接当小日本太上皇是吧，麦克阿瑟听了直呼内行。”
“也不是不行……”
就在二人攀谈之际，下方传来少女的呼喊。
那少女长了双狐狸耳朵，毛茸茸的尾巴像钟摆一样在甲板上来回扫着。
少女名叫狐璃，担任这艘商船的副船长。
她举起一只手朝乔枫林呼喊：“船长，鲛人有事向你汇报！”
“知道了！”
乔枫林应了一声，扭头对李浪尘抱怨道：“诶，早点说我就不爬上来了，费劲儿！”
“确实感觉你还欠点劲。”李浪尘情不自禁地说。
“你一金丹大仙说我筑基的没劲，也好意思说得出口～”
乔枫林回这句话时，已经顺着帆布滑到了甲板上，声音渐行渐远。
咚！
声音很空旷，看来摔得很结实。
“好在我还是有些劲的。”
李浪尘处变不惊地自言自语。
此时的明朝受倭寇侵扰，实施海禁，寻常百姓严禁出海经商。
除了郑和，其他人想拿到朝廷的出海许可并不容易。
好在蓬莱仙境的清玄宗，自古以来便镇守东海。
其宗内的舰船可以自由出海而不受朝廷约束。
清玄宗又与天华门交好。
由此，李浪尘便借道清玄宗，同清玄宗弟子乔枫林等人一道出海。
他搭乘的“万里山河号”全船八百多号人。
有天华门和清玄宗的修士。
有明朝官吏和晋中商人。
有乔枫林携带的船员和朝鲜国使者。
还有一些捡来的奴工，人员复杂。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李浪尘借着乔枫林的船，自然也得“能者多劳”。
小到海水淡化，大到降妖除魔，事必躬亲，比起修行的日子不知道操心多少。
回想当初，一开始就上了乔枫林的当，说什么这次出海有狐娘作陪，兴致勃得有两三层楼那么高，累点就累点吧。
等到上船后才知道，这些狐娘都是乔枫林的下属，除了乔枫林，对谁都是一副弄情屑意的模样。
李浪尘本想大声斥责他，但听他讲旅途上可寻鲛人，又耐起了性子。
途中确实寻到了鲛人，鲛人也果真如《山海经》中记载的那样人身鱼尾，娇艳动人，歌喉如魅，泣泪如珠。
仅一次出航，山的儿子就邂逅了海的女儿，奇妙得如同海鱼吃了鸡蛋。
这次乔枫林没有忽悠李浪尘，人鱼公主也是真心爱慕。
但在最关键的时刻，李浪尘却有了痛苦的发现。
人鱼公主的下半身真的是鱼，在未完成伴生法器的修炼之前，还不能完全幻化成人形。
而美人鱼作为海洋中的顶尖掠食者，一张嘴里满是锯齿，锋利无比，张开嘴还有浓浓的腥臭味。
这让他想到了削铅笔，心里不禁生出一阵恶寒。
李浪尘哭笑不得，乔枫林笑得想哭。
有时候，真话讲一半，远比说谎来得高级。
摊上乔枫林这么个损友，也是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体验。
乔枫林贱兮兮的嘴脸仿佛历历在目：“少年，你可以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至少可以试试。”
李浪尘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尝试。
放纵的欲望就像突破了动脉的鲜血，奔涌着把人的生命流干。
而修行一事，要率性，更要克己。
……
乔枫林躺在甲板上，凝视着半亮不亮的天空，还有一大块帆布。
自从一股劲风袭来，海船已可以抗御八面来风，架舟而行。
而此时借助的是一股来自西伯利亚的寒风，于前往日本而言，风向正佳。
船帆兜着风，呈现出饱满圆润的形状。
乔枫林躺在甲板上，伸出一只手，微握，与帆布的形状重合。
但那又好像不是帆布，是那个狐里狐气的女人。
还未等那手伸过来，狐璃便将它一把拽住，把乔枫林从甲板上薅起来。
“船长，你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着吗？”
“我不跌倒也会躺着……但这次主要是这甲板上有鸟屎。”
乔枫林用一只脚勾起拖鞋，蹭着甲板挪挪鞋底。
狐璃看着每天清洁两次的甲板，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倘若乔枫林真的是因为鸟屎滑倒的，以他的性子，把那群海鸟的屁股缝起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兴许是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海鸟扑腾翅膀，呼哧呼哧飞到空中。
从空中俯看。
二人已走到帆船侧边，跨入冲锋舟，由水手配置重量，缓缓降至海平面上。
海浪微微起伏，托着小舟轻轻摇晃。
狐璃从船板下方取出船桨，伸到海面上，有节奏地拍动。
啪～啪～啪～啪！
在第四下拍击之后，如同神奇的召唤魔法，一条美人鱼跟着船桨跃出水面，在天空划过优美的弧线，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浪花如珍珠般晶莹，似雨点那样落下。
紧接着，美人鱼悄悄地游向小舟的另一侧，双臂扒着船边，探出上半身。
她伸出一只手，轻轻点了点乔枫林的后背，期待着，等待着。
乔枫林转身望着她。
她的眼睛像蓝宝石那样摄人心魄，头发如海潮一般波动，肌肤光滑洁净闪着白光。
她的面容十分精致，美得恰如其分，胸脯更是挺拔。
这样一个海中尤物，比起狐璃又是差了不少。
乔枫林伸出握着的拳头到她面前，展开。
是一枚鸡蛋。
美人鱼莞尔一笑，双手接过鸡蛋，用锐利的指尖，在蛋壳上轻轻开了个洞。
澄清的蛋液溢了出来。
她将鸡蛋捧到嘴边，缓缓吮吸，一脸满足。
狐璃看这腥鱼如此惺惺作态，拳头紧握，耳朵微微抖动：鸡蛋这么金贵的东西，竟然拿来喂鱼，真是造孽呀！
“臭鱼，有什么事赶紧汇报！别耽误船长时间！”
乔枫林摆摆手说：“诶～喂鱼的功夫还是有的，不着急，慢慢说。”
狐璃把脸扭向一旁，耳朵塌下来。
美人鱼见状，用纤细的手指抹了抹嘴角，双手奉还蛋壳，说：“乔仙师，我和族人按你的要求领航，早先在前方六十里处发现四条埋伏的贼船，便一路跟踪，现在这些船距离我们不到三里，每条船上约有四十多个两脚贼……”
美人鱼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把身子收回到水中。
海水没过鼻子，只留两只眼睛在水面上。
乔枫林捏着蛋壳，在水里涮了涮，递给狐璃，又就着海水洗了洗手。
随后转头对美人鱼说：“两脚贼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不能歧视倭人，叫他们小八嘎就行了。”
“小八嘎！”狐璃嘎巴一声，把蛋壳捏的粉碎。
乔枫林瞧了她一眼，又看向美人鱼，说：“早先在前方60里处发现4条敌船，平均每条船上约有40个小八嘎，一共有161个小八嘎，其中有10个修行者，还有一条红泥鳅，现在敌方距离我方约3里，请指示。明白怎么汇报了吗？”
美人鱼掰着手指数：“每条船上……嗯，明白了。咦？乔仙师，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们有「绿雉」，事先也掌握了一部分情报。”
美人鱼点点头：“哦～那些小……小八嘎，应该……确实是冲着我们来的，而且他们的船上还有奇怪的味道，刺鼻……你有什么办法吗？”
“没有。”
“没有？”
“对付这群小卡拉米还用得着想办法？只要敢过来，李浪尘闭着眼睛杀他们，我浪尘兄海上无敌！”
“海上无敌，那海下呢？”
“下海更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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