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泉村中十六年,楚铁听到最多的便是打铁冶炼的声音。
相传欧冶子和干将为铸一神剑,凿开茨山,放出山中溪水,引至铸剑炉旁成北斗七星环列的七个池中,是名【七星】。剑成之后,俯视剑身,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仿佛有巨龙盤卧。是名【龙渊】。故名此剑曰【七星龙渊】,简称【龙渊剑】。
据说当年两位铸剑大师正是在此村打造了宝剑【龙渊】,村子因此得名龙渊村,后为避皇帝渊诲与宝剑一起更名龙泉。
欧冶子与干将离别时传授村民一二冶金铸铁之术,从此全村家家户户改以打铁铸剑为生。
即使后来灵气复苏,许多人想踏上修炼之路,龙泉村的人也大都是选择继续打铁。
有能力修炼的人无论加入官军还是门派,都能得到数倍于普通职业的收入。但并非人人有修炼的天分,村民们大部分也都去做过灵力测试,最后老老实实回来打铁。
楚铁也曾做过灵力测试,鉴定为:经脉堵塞,废人一个。
楚铁不是龙泉村的子嗣,是养父楚剑来采矿归家在山路上见到的弃婴。
据楚剑来所说,楚铁当时被用普通的粗布包裹住放在路边,不哭不闹。楚剑来也是小解后偶然发现有一包裹,本以为是谁人遗失财物,却看到里面有一婴儿,还附有碎银少许,草纸一张。
草纸上书:托付与有缘善人,请善待我儿小铁,他日报以涌泉之恩。
楚剑来是个爱好铸剑的痴人,一心扑在铸剑上,包括自己的名字也是从楚二牛改成楚剑来的。他没有妻儿,且动了恻隐之心,便收养了这个婴儿。
以自己的姓和其生父母所留的名,合为楚铁。
楚铁二字,恰恰也是宝剑的一个别称。楚剑来觉得此子是上天赐来传承自己铸剑技艺的,想把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可恨楚铁从小不喜舞刀弄剑,倒偏爱舞文弄墨。大概是文人风流,与村中几个寡妇少妇不清不楚。
原本楚铁以为自己的一生就是每天写点诗歌,拉寡妇钻小树林,回家被父亲说一顿,早上被打铁声吵醒,循环往复。
“明天我们早点起,进城。”楚剑来进屋对楚铁叮嘱。
“又给哪家王侯打宝剑去?怎么还要我去。”
躺在床上看一本春宫插画文学作品的楚铁头都没抬。
楚剑来把手里准备好的衣物甩到楚铁床上,手臂一开一合间,裸露的肌肉剧烈鼓起又落下。
作为著名铸剑村里最有天赋名声最大的铸剑师,楚剑来经常被邀请去城里的达官贵人家打造武器。
或是给一位将军打造,或是给王爷那爱好舞刀弄剑的公子打造。
只是这些都是为了挣些银两,进城要不少路程,平时也不会叫上儿子一起。
“帮你寻个差事。”楚剑来轻轻用力把那本书合上,然后把楚铁从床上捉起来放在凳子上。
“明天我去的是青麟侯赵家,给他公子打一把剑。”楚剑来顿了顿,声音稍微严厉了些:“认真听!”
楚铁游荡的眼神一下子从桌子底下回到父亲的脸上。
从小到大,楚剑来对他非常好。父亲能挣很多银子,楚铁的物质生活在村里一直不差。在教育方面,一身肌肉的楚剑来没有打过他,就连训斥声音也不大。
此时楚剑来接住儿子投来的目光,接着说道:“你今年十八岁了,用你喜欢的那些拽文说,已是舞象之年,弱冠之岁了。天天不是躺在家里就是去勾搭别人媳妇,这样下去怎么行呢?”
“这次去青麟侯家,不但是给他公子弄一把剑,还要给你找个差事做。青麟侯势力大,老爹给人家打把好剑,再上下打点一下,给你安排个体面轻松的工作不成问题。”
楚剑来这样的糙汉哪里懂教育,起初怕楚铁不成器把他送到私塾,谁知道楚铁还挺爱学习,各种文章倒背如流,写文章诗歌也是引经据典,私塾的老头都想让楚铁继承他的衣钵。
这下把楚剑来弄不会了。别人都是头疼小孩不读书干坏事,自己家楚铁整个一气质文学青年,除了勾搭寡妇别的什么坏事也没干。但跟寡妇勾勾搭搭这事,楚剑来一个老楚男压根没资格管。
楚铁一混混到了十八岁,楚剑来觉得该给儿子弄个体面工作了,不然终究不是个事儿。
“知道了,爹。你也早点休息。”楚铁翻身倒在了床上,继续看那本书。
“别看太晚,早点睡。明天记得穿我给你那身衣服。”楚剑来也不多话,转身把门带上离开了。
楚铁正看到一段王爷家千金与工匠儿子不可描述的剧情,竟浮想联翩起明天在青麟侯府上遇到一个少女……
一夜无话。
鸡刚刚叫几声,楚剑来叫醒了楚铁。楚铁也没有赖床,起身穿上了父亲准备的衣物。
这衣服料子是丝绸的,比平日穿的多了几分贵气,想是父亲为了给自己在王侯面前撑些场面。
马车行驶几个时辰才到了青麟城,楚铁心里暗暗感慨父亲的不易。
楚剑来找了个客栈,给了小二些许碎银,把马车托付在这里。
两人兜兜转转,来到了青麟侯府。楚剑来简单和门童招呼,很快来了个管家请他进去。
“你好,楚大师。欢迎欢迎,跟我来。”
这管家叫胡万胜,如此热情倒不是楚剑来多么让人敬仰。
一个村里打铁的,水平再高能入王侯府人之眼吗?胡万胜只是得了楚剑来的好处,答应帮他在青麟侯面前进言,给楚铁在青麟城谋个好差事。
胡万胜安排楚剑来喝茶,而楚铁已经溜进了一个花园。
园内一个身着华衣的公子正与几个少女谈诗论经,说的狗屁不通,几个少女却是咯咯陪笑。
“兄台,你刚才这一句‘一行征雁向南飞’,对‘两只烤鸭往北走’,有些不太妥当。”楚铁听到有人谈论诗歌,更有几个妙龄少女,也不管什么礼数,径直走了进来。
“要我说,对‘三军将士北胜归’或‘数声横笛随阳落’如何?”
几个少女心中暗自点头认可,楚铁的对子虽然也并未多有惊艳,但至少还算工整,小有意境。只是谁也不敢明面上讲,因为这位半点文章不懂的公子是她们得罪不起的。
身着华衣的男子突然抓起一个茶碗砸向楚铁,只是不太准,茶碗与地砖相碰发出啪啦的碎裂声,把楚铁和几位少女吓了一跳。
“你特么谁啊?还敢指点老子?”说着就要动手揍楚铁。
“赵阳公子息怒,犬子平时爱好舞文弄墨,见公子与几位女眷相谈诗歌,一时兴起,不懂礼数,冲撞了您。小的稍后给您尽心打一把好剑,还请您原谅。”一双有力的大手及时制住了赵阳,脸上却是非常担忧。
赵阳是青麟侯赵林的爱子,平时嚣张跋扈,喜欢练武,更是在丹药填喂下成了一个初级灵者。
若是真动起手来,只怕瘦弱的楚铁要被打死。
但即使对方是得罪不起的青麟侯公子,楚剑来也不得不阻拦得罪。
因为他是楚铁父亲。
楚剑来内心非常惊慌,虽然对方是看中自己手艺相邀,但以对方的权势和修灵者身份,若是一个不高兴,抹杀自己父子二人也是毫无负担。
哪知赵阳突然一脸笑容,握起了楚剑来的手:“原来是楚大师和令郎,久仰久仰,我等你们好久了。铸剑的事还请大师多多费心,令郎也没有冲撞我什么,刚才一点小误会!”
面对突然的变脸,楚剑来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既然对方不追究自然再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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