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旁一个不起眼的小屋内，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坐在沙发上，小伙子对面的人神色怪异，在身上摸东摸西，最终也没有摸出什么东西来。
“约翰先生，你是不是在找这个？”
小伙子歪着头，食指和拇指中间吊着一个打火机。
“多谢！”
约翰嘴里已经叼着根香烟，由于含的时间太长，靠近过滤嘴处的纸竟已有些湿润，而香烟与嘴唇接触的地方，经过唾液湿润，粘在了一起，香烟随着嘴巴上下开合而摆动，颇有些滑稽。
约翰正要伸手去拿打火机时，小伙子调皮的把打火机捏在手心，动作自然的放进口袋。
“在我这儿，就别用那么没情调的东西了，抽屉里有火柴，然后记得你回去时再还你。”
约翰垮起个小猫批脸儿。
他烟瘾极大，每次点烟都用火柴多麻烦？
虽然也可以用烟屁股点烟头，但他觉得那样不太吉利。
但没办法，客随主便。
约翰也只能乖乖的打开抽屉，拿出火柴盒，从中抽出一根，像写毛笔字一样捏着火柴，费力的在盒子侧边划着。
这火柴有点受潮，但还好，只划了几下就燃起火苗。
约翰将香烟对准火苗，猛吸一口，将手中的火苗甩灭，然后一吐胸中的郁闷。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
“叫我李就好。”
约翰的确烟瘾很大，才刚说两句话，香烟便已经接近尾声，紧接着又是一根。
“允许我对这场采访录音和发表吗？”
“我无所谓。”
“好的，十分感谢，那么我就开始了。”
“嗯。”
约翰把录音笔和提问稿放在桌子上，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中，开始提出第一个问题。
“李解，某985大学哲学系研究生，2022年10月5日，遭受不明原因的重大打击而选择从五楼一跃而下，最后却只是多处轻微骨折，堪称奇迹，请问一下这个重大打击到底是？”
“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约翰十分不好意思。
“抱歉抱歉，这不是我想问的，这是台里面给的提问稿，我必须得问，后面还有问题如果是您不想回答的，就直接说不想回答。”
“嗯。”
“接下来是第二个问题，对于从五楼一跃而下却只是轻微骨折这件事，你本人的看法是？”
“从四楼到二楼都有晾衣架，一楼还有一个顶棚，这很正常。”
“那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选择从这里跳下去呢？难道从一开始就不想死么？”
“这是第三个和第四个问题吧，也是提问稿上的吗？”
李解的眼神犀利，仿佛可以洞穿一切，约翰连忙摆手。
“不是不是，这是我自己的疑问。”
“好，这种发自内心的疑问，才是好问题，我可以告诉你，跳楼这个行为不是我做的决定，而是我做的决定。”
李解在最后一个我上，用双手的食指和中指比了一个双引号。
约翰愣住了。
不是我做的决定。
而是“我”做的决定？
“你的意思是，你的脑海里里有一个声音控制着你，你才去跳楼的？”
李解语速很快，逻辑清晰。
“那是精神分裂症，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现在应该在精神病院。不过说实话，我现在已经离一辈子都住在精神病院差不了多少了。我最希望的就是有人能直接把我的脑前额叶摘除，实在不行用电击也可以，只要能让我变成一个傻子，我怎么样都愿意。”
约翰一时之间无法接受那么大量的信息。
“等等，等等，这个话题我们等会再聊，我们先把提问稿上的问题问完。”
“提问稿上尽是一些无趣的问题，我更喜欢你自己想问的问题。”
“走个流程。”
“好，反正也没剩几个了。”
约翰拿起提问稿，确实，上面只剩下三个问题，再后面都是一些他自己备注的，用来发散思维的提干。
“提问稿上的第三个问题，你接下来还会返回校园完成学业么？”
“会。”
约蓊没有想到李解回答的那么果断。
“呃，好，接下来是第四个问题，据说你正在写的论文是理解本质的新思路，那么，跳楼这个事情是否意味着你已经找到理解本质的新思路？”
“是也不是。”
“呃，好，接下来是第五个问题，也是提问稿里的最后一个问题，嗯，这个问题非常冒犯，请你当做耳旁风……”
“没事，你问。”
约翰捏着提问稿的那只手不由自主的发抖。
“你觉得你有精神病吗？”
李解面色如水，古井无波。
“不知道，我挺希望自己有的，因为那样的话就是我错了，而不是这个世界错了。虽然我还是不能释怀，但是我又能回到这个世界了。”
“什么意思？”
“你要理解我和我说的话，可能问一百个问题都不够，采访就到这里结束吧，再见。”
李解起身送客，甚至都把说好离别时才还的打火机塞到约翰的手中。
约翰头摇的像波浪鼓，屁股如同粘在沙发上一样，任凭李解怎么拉都稳丝不动。
“李，我真的想要理解你和你说的话，我的时间很多，一百个问题不够问两百个，两百个问题不够三百个，直到我理解为止，就是不知道你是否愿意？”
李解重新坐回到沙发上，看了一眼手表。
“可以，但是我六点要去吃晚饭，十点要睡觉，嗯……还有九个小时可以问。”
约翰着实被李解的惊世骇俗之语吓得够呛。
还有九个小时可以问？
莫非他说的话都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
我真的可能要问几百个问题，才能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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