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州城,春正好。
几片粉红花瓣随春风而起,如飞鸟般在空中轻旋片刻,又遥遥掠远飘进雪清湖,似浮槎荡漾于云水之间。
湖内有一小亭,唯闻玉笛声声,清雅悠扬。一曲吹罢,天地寂静。吹笛者是位少年,他缓缓放下笛子,长舒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把它收起来,转身离去。
少年走上通往岸边的木桥,还未行多远,便看见有位少女迎面而来,等到两人接近,少年侧身让路,却听见少女吟着古诗:
“夜深忽梦少年事,花自飘零水自流……”
少年惊讶地看了她一会,正欲继续向前走,可身后的少女突然道:“我不曾见过你。”
少年回首望去,不知何意,但他发现少女的手上提着洞箫。
少女眨了眨眼,补充道:“为什么一直看我?”
少年笑了笑,说:“这几句并非一首诗里的吧。”
“哦,”少女恍然而有些羞赧:“我其实在数距离……”
少年不解,向少女投去了疑惑的眼神。
“就是用诗句来数距离,一边随口念诗一边走,比如从桥头到这里,就是十三句!”
少年展眉而笑:“这算法真有意思。”
少女也眉眼弯弯似月牙,问道:“你会吹笛子?”
“嗯,五岁开始学的。”
“我学的洞箫,是想去那个小亭子练习。”少女侧身一指。
“那便不打扰姑娘,我先走了。”少年挥了挥手。
“有缘再见。”少女点点头。
少年刚行至半途,忽闻箫声玲琅,清耳悦心,便闭目细细品味,听至动人处,不觉横笛而和。此曲名唤《玉雪》,若有笛声相和,便唤作《天香》,笛箫和鸣,恍若落花随流水,又似清风绕明月,哀而不伤,风流缱绻。
一曲终了,已至黄昏;落霞满天,余晖温柔。
少年心满意足,正想要离开,却听见身后传来少女的声音。
“等一等!等一等!”
少年回头望去,只见少女从亭子跑来,到他面前时已有些气喘。
“别急,”少女双手扶着膝盖,道:“先让我歇会。”
“你别急,慢慢来。”少年见状忙道。
少女这才开始仔细打量他,这少年眸如静湖,神华内敛。眉如横墨,温雅大气。秋水般淡泊,春山般浪漫。天生八斗才情,皆藏心中。天地万种风逸,尽入胸来。
少年也定睛瞧着女孩,似白芷,若幽兰,铅华弗御,芳泽天成。风抚乌丝,墨澜微起。靥笑羞樱,刹醉心魂。其静若何,星悬太清。其欣若何,花绽空谷。其情若何,月吻沧海。其神若何,冰凝皎华。虽嗔时犹可爱,即泣下亦动人。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这附近吗?”少女缓过来了。
“我叫宫秋,汉宫秋的宫秋,住在文儒坊。”少年道。
“你也住在三坊七巷里?我住在如初巷——哦!我叫程伊,路途的程,在水一方的伊。”少女一扬眉,道。
宫秋一愣,随即开怀大笑。
“走吧走吧,数数这小亭离岸多少句?”女孩有点迫不及待。
“好,我陪你一起。”
“欲买桂花同载酒——”
“不信人间有白头……”
少年与少女走啊走,走了很远很远的路,一直走进清澈月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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