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昏暗,飘着小雪。
一位名为楚剑雄的老者,从江东牛家村村口的一间老瓦房里走了出来,低头前行,神色匆匆的模样。
他披蓑戴笠,背负一个褐色粗麻剑袋,里面装着一口三尺长的无鞘生锈烂铁剑。
背后的牛家村死气沉沉,阴气森森。
雪越下越大,斗笠和蓑衣上渐渐蓄起一层雪花,楚剑雄每一步都在雪地上踩出一个深深脚印。
一个荆钗布裙的中年农家妇人从老瓦房里追了出来,哭哭啼啼。
楚剑雄于风雪中停下脚步,回望一眼道:“夫人,外面风大,回去吧。”
农家妇人上前抓住他的手:“帮帮我们吧!求您了!”
楚剑雄面有难色:“夫人,你要楚某闯灵虚宫,便是要楚某去死。”
“求您了!您也是修仙者,也只有您能做到了!”
楚剑雄微微一叹:“是夫人善心搭救了沿河漂流而来的楚某,给了楚某一碗热汤,让楚某这条老命得以苟延残喘。
但夫人可知灵虚宫乃江州顶级修仙大门派?
宫主司南月更是一流的修仙者,一念花开,百步杀人,威名在外。
楚某若去,十死无生。
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农家妇人捂脸泣声:“民妇的相公,哥哥,儿子,全都死了!都被灵虚宫主吃掉了!整个村子都被灵虚宫毁掉了!我想要一个公道!公道……呜呜……”
楚剑雄黯然道:“公道……这个世道给不了你。”
他转身行出十几步,突然听到背后传来砰一声闷响。
楚剑雄猛地回过身,循声而去,摸到妇人身旁,蹲下身子,摸着她的脸庞,只摸到一片湿润滑腻。
楚剑雄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发现她已经断气了。
她撞上村口的孝子牌坊,脑袋破裂而死。
“咳!!”
楚剑雄捂嘴剧烈咳嗽一声,手心染满黑血。
他微微抬头,浑浊白眼中映出暗无天日的晦暗天空,怆然道:“老夫……就拖着这累赘残躯,试着为你讨一个公道吧。”
楚剑雄安葬了农妇的遗体,行向灵虚宫。
此行应是有去无回
一个身患肺痨,瞎了双眼,记忆部分缺失的糟老头子,不可能抗衡得过强大的灵虚宫主。
但楚剑雄还是去了。
因为他不想她就这么白白死了。
大玄仙域公认存在二十六位至高修仙强者——“一帝,二圣,四尊,九王,十宗”
灵虚宫主司南月,乃是“十宗”之一的大宗师。
而今日正是司南月云游归来,回宫布道的良辰吉日。
一旦错过今日,便不知要再等多久了。
一番打听下,楚剑雄得知了这个重要消息,他加快了脚步,向灵虚宫进发。
奔行百里,一路打听,楚剑雄从江东牛家村,来到了江北灵虚山的山顶。
灵虚宫正坐落于此,宫殿黑石砌成,翘角飞檐,巍峨壮观,散发着一股阴寒之气,正门挂着两个大红灯笼,任风雪呼啸,灯笼竟是纹丝不动,内里烛火平静地燃烧着。
门前立着一座丈二高浑身黢黑的石头狻猊,神色威严,嘴边残留几缕血迹,转动两个猩红色的石眼珠子,审视着不请自来的楚剑雄。
这灵虚宫处处透着怪异,仿佛这不是人间的宫殿,而是冥界的阎罗殿。
楚剑雄踏前一步,抱拳一礼:“无名小卒楚剑雄,求见灵虚宫主。”
石头狻猊怪笑一声道:“施主有福,今日是宫主开坛布道的良辰吉日,宫主已在来的路上,马上就到。
今日外人也有机会入内,膜拜宫主,领略她老人家的无上道妙。
但必须答对一个问题。
答对可入宫求道。
答错,会有非常严厉的惩罚。
你要考虑清楚,只有十个数的作答时间。
现在离去还来得及。”
楚剑雄能嗅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感受到风儿吹在灵虚宫上的声音,心中便随之产生大致的画面轮廓。
他耳朵已经要比眼睛还要灵敏。
他能感受到面前这个石狮子极度危险。
而灵虚宫内,更是危险百倍。
但是他决定尝试。
“请阁下出题吧。”
“嗬嗬,好,我问你,为什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三岁小孩,能在十个呼吸内,只用两拳就打倒了猛虎和巨象?十,九,八……”
楚剑雄愣了愣:“这……”
“七,六,五……”
石头狻猊扬起锋利石爪:“三……二……”
“因为……巨象和猛虎是另外两个小孩的名字?”
石头狻猊怪笑道:“算你答对了,请进。”
殿门大开,一股阴煞之气扑面而来,楚剑雄皱了皱眉,踏入灵虚宫中。
宫殿内摆着上百个蒲团,每个蒲团上端坐一位弟子,个个素衣素面,双手合十,神色虔诚。
宫殿内安静地可怕。
落针可闻。
而这些弟子,仿佛也是泥胎雕塑,一动不动。
楚剑雄找了个空位坐下。
如果他视力正常的话,那么他就会看到晦暗宽广的宫殿内,到处可见散落于地的白色断骨,以及四周墙壁上悬着的零星几盏,散发昏黄光线的煤油灯。
并看到一个脸色极白的宫装婢女,托着一个身材臃肿,四肢细长,至少重五百斤的怪物,从宫门口,走到众弟子的面前。
而这个头小身粗的怪物,正是灵虚宫主司南月。
白脸宫装婢女将司南月轻轻放在众弟子面前的软榻上。
司南月鸡皮鹤发,身着大红丝罗绸衣,一头干枯发白的长发铺满了软榻。
四肢纤细,腹部却奇大无比,高高隆起,似乎怀着十几个胎儿。
额头亮着一圈又一圈白色圆纹,共计七圈白纹。
这白色纹路叫做长生纹,一圈代表着活了一百年。
白脸宫装婢女转身离开,片刻去而复返,递上来一杯冒着袅袅热气的血色茶水:“宫主,茶温好了。”
司南月伸出干枯惨白的手指,接过热气腾腾的血茶,吹了吹茶面血色浮沫,轻啜一口,目光落在楚剑雄身上,阴恻恻地一笑:“来新客人了,难得,难得啊。”
白脸婢女道:“是求道者,想要瞻仰您的尊颜,聆听您的妙音。”
司南月移开目光,对众弟子说道:“尔等听道多年,也该开悟了吧?
布道之前,考考尔等是否开悟。
本座的问题非常简单。
只要在十个数之内作答正确,便算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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