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不算高,山顶是一片平坦的草地。眼下正是盛夏,芳草萋萋,山风猎猎。
令人惊异的是这里有一棵巨大的树,粗壮的枝干盘根错节。树冠上枝繁叶茂。它孤零零地挺立在那里,成为这座山上最醒目的存在。山风呼啸,这树却不怎么落叶,细密的沙沙声音传出。
皓月当空。柔和的月光给草地染上一片银色。今天月圆,巨大的月亮高高悬挂在空中,明亮的月光夺人心魄。
悬崖前的空地上插着一把巨大的剑,剑身花纹繁复,剑柄覆盖着一层特殊的皮革,摸上去柔软舒适,这柄剑有一米多长,像一块墓碑一样插在地上。一个人坐在悬崖边,后背依靠在剑身上。
他乌黑的长发遮住脸颊,被风微微扬起。他微微抬着头,望向天空的明月。群星黯淡,月亮在空中散发着澎湃的光辉。
树下同样还有一个人。一身淡红色长裙,同样乌黑的长发自然下垂。明亮的双眸是整张脸的焦点,她柔和面庞微微下垂,凝视着前方的男子。树下无风,当她朝着他走去,走出树的阴影,她的衣袖被风吹起,秀发也随风飘扬。如果此时有一个人从正面看她,会发现她身后好像一片燃烧的火焰,整个人沐浴其中,美丽动人。
张逸感觉她的临近,却没有动。他脑海中尽是两人初见的画面。在他的记忆里落英漫天。他尽情舞剑,空气中剑鸣阵阵,无数花瓣随剑而动。她就在后面看着,满眼宠溺。
他记得自己当年学剑就是为了保护她的。现在他成了天下第一,她也不再需要自己的保护,可为什么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他想和她的肌肤之亲,他想她的发丝和唇角,还有美好的胴体。可最后他发现自己想无可想,一切记忆都像天上明月无言。
梦清影同样在回忆着眼前人。她同样想起初见的时刻,这么多年他好像从来没有变过,依然是那个园中舞剑的少年。那是一个春天,无数桃花瓣在空中飘落。也许当年的场景和现在没什么不同,同样是一身长裙的她看着意气风发的他。她由衷地愿意相信他当年没有舞剑,也没有什么剑术,这样或许他们两人现在都不会在这里,而是在一个鸟静山幽的屋舍里缠绵。
她站定了,却什么都没做,任由记忆划过自己的脑海。终于甜蜜的回忆像沙漏中的沙子一样流尽,她从无限的美好中回过神来,无限的惆怅包裹住她。
她终于开口:“你必须要去吗?”
张逸用沉默回答。
梦清影忽然有一种黑暗的幻想,她希望抓起身后那棵树栽到面前之人的脑袋上。终于她还是开口了:“我和你一起。”
依然是沉默。
终于她爆发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英雄吗?你以为这个世界离了你就转不了了吗?你以为这片大陆没了你明天就要毁灭了吗?不是的,我告诉你张逸,你就是个会舞弄两下的废物,一个自以为是的大男人,一个准备让自己女人守活寡的狗东西,我真不知道那把破剑为什么……”
她忽然停住了。张逸终于站起来,转过头面对着她。她看着这张久违的英俊的脸,脸上那副悲伤却无可奈何的神情让她心碎。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可她又好怕他说,她多想紧紧地抱住她,让时间停滞在这一刻。
可他终于还是开口了:“如果我们失败了,你就带着这个大陆的所有人离开这里,越远越好。我会把大陆切开,给人类一片栖息之地。”
梦清影瞪大了眼睛。然后她低下头,抬起头时脸上换了一副强颜欢笑的神情:“陪我一天好不好?明天晚上再启程,或者,或者下午也行……”她忽然停住了,她知道说这种话改变不了任何事,只能加快泪水决堤。
她抑制自己的心情,但这种感情依旧随着话语喷涌而出:“真的就只能这样了吗?真的已经无可挽回了吗?”
张逸别过脸去,山风代替他做回答。他牵起梦清影的手,发出轻快的声音:“也许那个传送门里面只有一顶帽子呢?就像上次生日我给你织的一样?等我回来好吗?”
这次沉默的换作梦清影了。张逸故作潇洒的转头离去,地上巨大的剑缓缓消失,留下一棵静好的树和一个怅然若失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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