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先生。天晓……”
一声声呼唤,轻飘飘的钻进耳朵,洛天晓试着抬起眼皮,可胃部传来的痉挛感率先抵达神经突触,哇的一声,他吐了一堆液体出来。
洛天晓紧皱眉头,眼皮紧紧压在一起,牙齿紧咬,双唇不住的颤抖。身体的各项感知正在逐渐恢复,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随即又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声呼唤。
“洛天晓先生,请做深呼吸,吸气……。”
那声音温柔且轻缓,洛天晓下意识跟着指示,深深吸了口气。温和的空气迅速灌满肺部,氧气通过肺泡扩散到静脉,继而充斥四肢百骸。
几个呼吸过后,洛天晓的各项感官才渐渐归位。他缓缓抬起眼皮,瞳孔微微放大,一个黑色的人影伴着柔和的白光,倒印在他的视网膜上。
“感觉好些了吗?”
洛天晓微微张嘴,想要说话,但他的喉咙好像还不听自己的指示,只能微微震动,发出一个气声“wo……”
“放轻松,可以再深呼吸几次,您刚从深度冷冻状态苏醒,身体需要时间恢复。”
洛天晓一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一边控制头部,半睁着眼,从左往右观察起来。
周围模糊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这是个很小的房间,墙壁和天花板通体洁白,正前方的墙壁上有个很明显的黑色物体,想来应该是门把手。发出声音的那个人站在自己右手边,留着短发,面容看不太清,上身着黑色长袖,左胸前缀着一块白色的牌子,上面弯弯曲曲的有一些黑色的线。下半身被遮挡着,洛天晓正躺在这遮挡物上。
这是个银白色的金属容器,内部呈U字凹陷,正好一人身宽。从头部传来的触感来看,还备有枕头,但是腰部却有点硬,仔细感受一下,好像垫了个硬硬的东西。
见洛天晓的状况逐渐恢复,那黑衣人影又温柔说道:“洛天晓先生,现在是新纪1054年或者公元3204年,您已沉睡1134年。”
刚平静下来的洛天晓,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两眼奋力睁大,喉咙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两个字:“多……少!?”
黑衣人影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柔和的笑意:“一千一百三十四年,您没有听错。”
这个离谱的数字得到确认之后,洛天晓的下巴开始不停的颤抖,心中不住的想到:“我成老妖精了?一千多岁?”随后他紧闭双眼,开始搜刮脑海中的记忆。不知是那些掌管记忆的神经突触尚未归位,还是这个数字带来的冲击过大,他仅能回忆起一个杂乱无章的画面。
那画面里,五颜六色的数字和字母飞速闪过,歪七扭八的线条紧随其后,再跟着,就是雪花噪点,最后陷入一片黑暗。
“这都什么东西啊?”洛天晓对这画面大为不解,正当要放弃回忆时,一个年迈的男声在那片黑暗中响起:“天晓,苦了你了。”
那声音结束之后,洛天晓试图再次回忆,却发现之前那杂乱无章的画面也都没了,自己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睁开眼,洛天晓微微震了震喉咙,一字一句道:“我……记……不……起……来。”
闻言,黑色人影缓缓说:“失忆症是深度冷冻后遗症的一种,常发生在冷冻时间超过100年的人群中,这很正常,您慢慢会恢复的。”
洛天晓看向侧边那人,将目光集中到他胸前的牌子上。黑色的线逐渐清晰,最终变成两个汉字“范修”。
“范……修?谢谢。”
范修笑着说道:“不用谢,先生。我会在这边陪伴您一段时间,直到您可以自己行动。待我们做完交接,您就可以享受新的世界了。”
闻言,洛天晓微微点了点头,露出一个友善的微笑,而后缓缓闭上双眼,继续尝试掌控身体。
“我叫洛天晓?我为什么要沉睡一千多年,我又为什么现在醒来了?……”一连串疑问接连涌上脑海,没有记忆的他对这些问题毫无头绪,只能暂压下来等记忆恢复。没有停止思考,他紧接着就想到了一个马上要面对的问题:“一千多年了,现在的社会是什么样的?我该怎么生存?”
想到这儿,洛天晓又抬眼看向范修,眼神中充满了迷茫。
范修时刻注意着他,看到这个眼神,便立即开口道:“您不用担心,现在我们仍处在蓝星,而这里,大多数地方和新纪以前一样。这里……被保护的很好,说不定您还能找到之前去过的小吃店。”说到这儿,范修突然意识到洛天晓是患了失忆症的,自己这样说,可能会引起他的恐慌,便立刻接着说道:“像沙县小吃、兰州拉面、藏书羊肉等等……”
洛天晓直直的看着范修,在空白的脑海中搜索着这些小店,但是人又怎能从空白中搜出东西呢?他又闭上了眼,不想流露出自己恐慌的眼神,也没了交流的心思。
范修见状,也知自己还是说错话了,便也不再开口,静静立在旁边。
……
大约过去半个小时,洛天晓深深呼出一口气,控制胳膊缓缓抬起,试图扒住金属容器的边缘。范修立马扶住洛天晓的胳膊,缓缓用力,将他扶坐起来。
待不用搀扶,洛天晓也能坐稳时,范修开口说道:“请您稍等,我去取轮椅。由于您的沉睡仓未配置生物电刺激技术,腿部肌肉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见洛天晓点头,范修便转身向墙壁上的黑点走去,随后轻轻一按,那通体洁白的墙面瞬间出现一个巨大的长方形黑框,被框出来的白色墙体从中间分割成两半,以极快的速度向两侧移去。
范修走后并未关门,外面的走廊好像由砖块堆砌的,有着极为整齐的黑色线条和柔黄色的长方形方块。门前不时会过人,但并未有人透过门望向自己,不知是因为外面看不到这扇门,还是因为他们具备极高的素质。
洛天晓右手扶着沉睡舱边,左手在背后的仓壁上不停摸索着。
从自己醒来,就总感觉背上硌了个什么东西,而且随着时间流逝,不适感越来越重,就好像那东西接触空气就能生长一样。
渐渐摸出了那个物体的形状,大致是个鼓起来的长方体,但那东西好像镶嵌在机器里面,怎么也找不到边缘。洛天晓刚想控制身体转身观察,就看到范修推着轮椅,缓缓走进来。
“正好,帮我。”洛天晓开口说道。
范修看他手背在后面,还以为出现了皮肤不适症,连门都来不及关,就立马从身体口袋中取出一瓶喷雾,跨步过来,朝着他的背就是一喷。
冰凉的触感让洛天晓打了个冷哆嗦,他知道是范修会错了意,赶忙说道:“不是,下面,取……”
刚听到“下面”,范修就对着洛天晓的屁股喷了一下。
“不是不是,帮我取东西!”又挨了一喷的洛天晓再次打了个寒颤,心里一急,讲话都利索了很多。
范修这才放下心,开口道:“抱歉,条件反射。”
顺着洛天晓的指引,范修摸到了沉睡仓上的鼓包,尴尬的是,这鼓包的形状像条伸着头的甲鱼,而伸头的方向……
“洛天晓先生,这个可能需要您亲自开启……不然,我先帮您把沉睡服换掉?”
洛天晓低头看了看自己肚兜状的沉睡服,仔细感受了一下那鼓包的位置,尴尬的点了点头。
片刻过后,洛天晓身着一身黑衣,坐在轮椅上。范修仔细研究了一下沉睡仓的鼓包,回头说道:“洛天晓先生,这个……沉睡仓中常会设计一个储存箱,储存必要物品。按记录,您的沉睡仓,并未申请储存箱,而且您这个型号的沉睡仓似乎并没有储存箱功能……”
“也就是说,这是机器坏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这个东西并未登记在册,可能比较私密。您可以尝试用手指触摸这个圆点位置,自行开启。”
洛天晓顺着范修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了一个拇指头大小的圆环,其颜色与仓体颜色相似,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范修将轮椅推上前,而后背过身看向外面的走廊。洛天晓身子轻俯,将右手拇指放在圆环处。
指间传来轻微的震动,先前鼓包位置的边缘浮现出一条黑线,而后咔嗒一声抬高少许,紧接着,那鼓包像方才那门一样,迅速展开,露出里面的物体:一本16K大小的蓝皮书。
“书?”洛天晓疑惑道,“跟了我一千年?”
再俯身近点,洛天晓看到封皮上有五个白色的大字,便轻声念了出来:“天衍太一录?”
正疑惑之际,却听身后的范修喘着粗气,用极其克制的语气,颤抖着说道:“1000万……先生!我出1000万换您这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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