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雨夜,寂人的山野浸在雨的击打声中,此处虽离城并不遥远,却也没有常人会有闲情逸致来此处赏雨,。但今夜的山林中,似乎并不安静。
一队高头骏马率先从林间没出,其中一匹窜出几步,又猛地回头,似乎极其不赖烦。
“我说兄弟几个今天遭什么罪了?竟要大晚上冒雨赶路。”
“府尹大人亲自下令,要把这群贼人送去边关,再敢抱怨,当心你得换个身份去了。”
说罢回头望了望,只见一队灰色从林间显出,若不仔细观察,甚至注意不到这么大一群体。他们无一不是衣衫褴褛,皮肉间有着隐隐血痕,眼神中有着迷茫,有着苦闷,却没有人哭泣,这些时日的经历似乎让他们变得麻木。若细细观察,他们的衣服的样式到也有几分华丽,只是不知有多少年没有换过,破洞处处可见,而那几分华丽也几乎消散在那抹灰色中了。铁链的声响成为这行人唯一的动静,他们好像就是这山野中的孤魂野鬼。
“奶奶的,猪爬地都比你们快。”骑马的一人似乎忍到了极限,挥起手中的马鞭就是一下。那马鞭划破雨珠,最后落在了排头的肩上一道血痕显现,几道血珠夹着雨水流下。骑马的人没有等到预料中的惨叫,那人只是抬起头,麻木地看着他。
骑马的人被盯地心中一悸,又抖了一鞭“妈的,别用这种看死人的眼神看我,爷爷我可不像你们一样要去去送死!”
“老李,跟一群死鬼计较什么,怕他们抢了你们投胎的位置?”
“死瞎子叫什么,冒着雨没觉睡,你心情怎么看着还挺好。”老李回道。
“是啊,这大晚上淋着雨,前头八百里没个落脚的地儿,真不知府尹大人赶我们出来干什么。”又有人出声了。
“府尹大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自有他的深谋远虑,岂是你们几个粗人能理解的。”瞎子阴笑道。
他倒并不是真瞎,但其中一个眼窝子空空的,而他甚至不愿遮拦,任由天下人看清他眼珠后的世界。至于他这招子合适瞎的,怎么瞎的,这几位供事数年的同僚也并不知详情。
“呦~,你个瞎子聪明,能知府尹大人的心思,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们今天晚上怎么办。”
此人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大哥说地对,你瞎子若真有几分能耐,把今晚这局解了。”
眼见众人定要自己拿个办法,瞎子却并不着急,他嘴角一笑,说道“你们可有人知道这儿附近有座古庙。”
“啊~!”众人皆露出吃惊的表情,显然并不知情。
“我在东陵府活了这么多年,今天倒是开眼了。”一道冷声响起。
“是啊,大哥在这片行走多年,又广交好友,对府里的情况了如指掌,都不知此处,你个没来几年的瞎子怎么知道的。”
“哼~”瞎子轻哼一声“大哥在对府里了解却不是常人能够企及的,但天下之大,又有谁是真的无所不知呢。”接着他一顿,又故作神秘地问道:
“你们可知我这只眼是怎么丢的吗?”
他这一问确实勾起大家的兴趣,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瞎子却没说什么,摆了摆手,催动马匹,离了小道,往山上去了。只留下一句“想躲雨的过来吧。”
众人相互看了看,很快有人跟了上去。
“大哥”眉头微皱,想了想认识瞎子的这几年,发现自己对他的了解少之又少,不由地生出几丝情绪,却还是点了点头,让众人跟了上去。
老李挥起了鞭子,如催赶牛羊般赶着那些行尸走肉。
也是,对于急着躲雨的几人,后面这群简直太累赘了。
……
上山之路逐渐狭窄,马匹也渐渐难以行走,有人已经下了马,但更多还是愿意催着马,反正有着群累赘,想快也快不了。
“我说瞎子,到了没有啊,再走下去路可就不同意了呀。”
瞎子听闻向四周瞥了瞥,“放心,不远了,若是不够深,又怎么连大哥都不知此处。”
众人又走了一刻,马匹难行,早已纷纷下马,不由多了几分怨恨,也对瞎子多了几分怀疑。
“我说,哪有人会把庙修在这么偏的地方,连上来都这么难,木头怎么运的啊?瞎子你不会刷我们吧!”
“你也不看看这里最不缺的就是什么,不知道就地取材?”瞎子冷哼一声“你们也别叫了,就在那儿了。”
众人顺着手看去,却只见不远处一片茂密的竹林,不由又向瞎子瞥了几道怀疑的目光。
“常年无人,自然让竹子长密了。砍去吧,泄一泄你们的火。”
有人看向了大哥,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顿时有几人提着刀往竹林去了。这些人都是有几分功夫的好手,武器砍竹子虽有几分不顺手,但顷刻间也倒了好一片。一人拿火把一照,貌似还真有点断垣残壁,不由卖力了许多。
“大哥”朝瞎子招了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到边上来。
“说吧,有什么目的。”
“我哪有什么心思,不过给兄弟们找个躲雨的地方。”瞎子一笑而之。
“哼~,我虽然有些看不透你,但你是个聪明人,这庙容得下兄弟几个,但容不下那百十个死鬼。若是把他们丢在外面,哼~,这一片树木密得啊,即使留几个弟兄在外面,也很难保证明天能一个不少吧。你莫非在里面有要救的人?”
“小人怎敢。”
“那你倒是说说看,这群死鬼怎么办。”
“大哥可知这群死鬼是怎么一回事。”
“嗯~?”
“大哥”当然知道这些。这群死鬼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但在不到三年前,可是东陵府下溪亭县的一个大家,名为“越家”,虽然放眼天下的话并不起眼,但在当地可是有权有势,即使在整个东陵,也有几分名声。
然而有句俗话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东陵可是座大城,不但有运河大江,商贸繁华,还是一军事要地,可以说是南锡国的江北第一要地,放在全天下也是座赫赫有名的名城。在如此多条件的促进下,自然造成了东陵的鱼龙混杂,权臣富商,皇亲国戚在此处都不少见。
越家之前也算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在东陵城里有点权势,也自然滋生出一些纨绔子弟四处横行,虽然惹出点事,但也能摆平。可东陵毕竟是一个大地方,总有惹不起的人物,也不知家里的哪一位少爷,冲撞了哪一位大人物,原本关个几年的罪状硬是判了个斩立决。
后来又不知在哪些势力的努力下,四处搜集越家的“犯罪证据”,原本对越家无关痛痒的小事硬是被集成了动摇家族根基的大事。得罪了大人物,他们结交的那些小权势自然不敢救,更有人落井下石,莫名被安上了通奸投敌的罪名,最终落得一个抄家的结局。
经过两年多的风雨,族里的核心或被明斩或被暗决,只剩下了部分仆从和极少数妇孺,也就是今夜的这群“死鬼”。
但有人明显怀着赶尽杀绝之心,并不打算放过这些边缘人物,在把他们当奴隶压榨两年后,动起了斩草除根的念头,打算送去边境。若只是参军,虽然危险,但也不是九死一生,但沦落到如今地位的他们显然配不上这样的待遇,等待他们的是炮灰般的生活。
“大哥,你认为府尹大人为什么要我们今夜冒雨启程。”瞎子略显邪魅地一笑。
“大哥”一愣,他并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也早就意识到这次任务的异常:
送几个充军的压根不需要这么多好手!
别看他们只有二十来个人,可都是府里一等一的高手——血衣卫。
血衣卫是官方的行动机构,除少数智囊外都拥有极强的武力值,也与官员一样共用品级。而他们这队府级血衣卫,更是其中十里挑一的狠角色,一个个拥有八品的官阶。
而东陵的八品血衣卫不足百人,在留在府城里待命的更少,今夜已是调动了大部分留守兵力,而“大哥”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东陵唯四的七品血衣卫之一,已与知县同级。
“大哥”自然知道其中有问题,却又无处打听,如今听瞎子一提,不由生出几分不安。
“兄弟莫非知道内情?”他略显恭敬地问向瞎子,心底的不安令他急切地想知道答案。
“府尹大人的意思很简单…”瞎子停了停,用手在脖子上笔划了下。
“大哥”大惊,“这…这…不符合规定啊!”首先他不会相信瞎子的一家之言。其次,他接到的任务毕竟是将这群人一个不少地送去边军,若是让他们埋骨此地,就算是府尹的命令,没准也能让他掉了脑袋。
瞎子知道他有所虑,当即拿出府尹的手谕,“府尹大人有令,于半道诛杀贼人!”
“大哥”沉默了,知道这是府尹的意思,但是一旦自己动手…这已不是违纪的事了,若自己真成了阶下囚,府尹大人会为自己说话?更何况自己一点好处没有,凭什么替那老东西卖命。
“府尹大人说,你如果办成此事,那以后就是他的人了,不说前途一片光明,白花花的银子就够你八辈子赚的了。”
“哼~”“大哥”可不这么想,他的人?血衣卫往往在一州一府都是固定的,知府?明天还是不是知东陵都是个未知数,还他的人?
“要是我不答应呢?”“大哥”的眼神中出现一抹凌厉。
瞎子却丝毫不慌:“府尹大人自然有后手。”
只听刀刃出鞘,一道白光闪过,“大哥”的手刚搭上刀柄,未曾来得及出刀,就见身旁的大树被拦腰砍断。
“六品以上!”“大哥”内心惊呼,这等实力,就是和其他弟兄一起上也未必能杀了他,更何况不知那个府尹还有什么后手。
“一点越家残部,值得府尹大人布下如此大的排场?”
“越家不重要,但越家得罪的人很重要,人家不会为这点小事费心,但不代表我们这些下人可以不用心。”
“大哥”基本明白了,这两年里,越家得罪的人物一直是东陵的热门话题。越家虽然有几个纨绔子弟,但家风已是不错,又不是寻常布衣,竟也能落得如此下场,不由让人好奇那个大人物的真实身份。
那位大人可能不会在意越家的结局,但下面献殷勤的在意,对他们来说,似乎也只有通过这种方法才可能得到那位大人的关注。
于是,包括东陵府尹在内的一干人开始对越家落井下石,而今日很明显就是他们希望看见的族灭之日。
“可是就这些人,要我们这么多弟兄出手,是不是太看得起他们了?仅凭你一个人的本事,怕就留不下活口了。”
“那您有所不知啊,虽然越家明面上的核心都死光了,可谁又能知道暗处的那些是不是杂在这群人里面,护着某个当初因年幼逃得一死的少爷。更何况传言越家与一些江湖势力有些瓜葛,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人会疯了和官府作对。”
“而且,斩草要除根。要是真有几个漏网之鱼,会让好些大人不高兴的。”
“大哥”知道今夜是躲不了了。想要将弟兄们安安稳稳地带回去,就不能给越家留下一个活口。
他盯向了瞎子,瞎子知道他想要什么,当即扔了块玉。
“请兄弟们喝酒”。
“大哥”接过看了看,没有再说什么,朝弟兄们走去了——他要有个完善的计划。
……
“他们都进去避雨了?就留了那个瞎子看我们?”人群中终于有人开口了。
“泉叔,这里树木错杂,我感觉跑得掉!”一个少年的声音响起,却并不稚嫩。
“不行,那个瞎子藏得很深,估计连我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个叫泉叔的人说道。
“啊?叔你可是…”
少年没有说完,他知道泉叔是溪亭县一等一的高手,当年落难之时为父母所留,就一直在暗中保护自己,论实力能比得上七品血衣卫。但他不会怀疑叔的话,只能暗暗惊讶地看向那个瞎子。
“之逸,看今夜这个配置,怕是不打算给我们留活口了。”泉叔看似说地很轻松,实际眉宇间尽是忧色。
那个被唤作之逸的少年却有着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冷静,实在是这段时间的经历改变了他。
“你自幼跟着我习武,天赋极好,一般的打手拿你根本没办法,若是再给你几年,也未必没有成为血衣卫的本事。”
“可今夜不一样,你是个感情用事的人,我不希望要你跑的时候你会回头。”
少年是一阵沉默,而后微抬起头,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泉叔闭上了双眼,感受雨水的击打,调整着呼吸。
“或许,今夜就是终点。”
但他并不害怕,也不后悔。
“反正这条命是他们给的…”
不远处的破庙中似乎传来了声响,几丝火光顶着雨水擦过他的脸旁。雨似乎大了些,山风穿林而过,吹透他湿渌的衣衫,但心腔却热了起来。
他理了理手上的铁链,握紧衣中一节磨尖的铁棒——那是他们手中最利的“兵器”了。
忽然他睁开了双眼,口中喃喃道:“要开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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