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你已经离开我,不知不觉,我跟了这节奏……”
“科技不再高高在上,新的数字革命正在诞生!以九梁市为试点,全球首款元宇宙游戏《兽血猎杀》震撼发布!”
“啊妈妈我今晚不回家了,对,要去我闺蜜家住,你知道的,小雯嘛。”
各种各样的声音在空中交织,就像撒了糖霜的香蕉,起腻但是令人充满希望,好像从今往后人们的生活将美好到只剩欢乐。
但是程南并不欢乐,程南很想死。
又是九梁的一个秋天,风狠狠地拽走了树上的最后几片枯叶,只留下发干的枝条,程南叼着根烟靠在树上,百无聊赖地扫视着街上的车水马龙。
“妈的。”烟已燃尽,程南把烟头甩在地上,皮鞋跟上去踩了踩。
他今年25岁,两个小时前保安帮他收拾好了工位上的全部东西,礼貌但是毫不客气地把他请出了写字楼。
他失业了。
程南掏出手机,卡里只剩四百块,在九梁这个物价不算太高的地方,也不过十天饭钱,更糟的是,后天他就得交房租了。
“小程啊,我很看好你的,这么多新血液,我觉得就你办事的态度比较合我胃口。”
“小程啊,这两天加加班,你把这几个数据研究一下,这个项目对咱们公司至关重要,拿下它,你的年终奖就有着落了。”
“小程,你这样让我很失望啊,公司里的事情哪样都不等人,你这个时候请假,别人都看着呢,你得起个表率作用,我就不给你批了。”
“程南!别以为公司离了你就不行了!你不干有的是人干!打官司?打啊,去啊,比比看谁厉害,这点钱就不给你了怎么办吧!我拖你一辈子,拖死你!”
经理那张油腻的脸和肥厚的嘴唇又从脑中某个该死的区域里跳出,程南心中一股无名火腾地升起来。
可是又能怎么办呢?
他捏了捏鼻梁,火焰转瞬就被现实的沉重掐灭了。
那个混蛋说的没错,打官司也不一定能讨回自己的工资,况且费时费力,而他现在没那个精力,他可是连饭都快吃不起了。
心中揣着无边的烦躁,程南拦下一辆出租车,把自己摔进后座。
“师傅,回家,江广苑。”
“好嘞!”中年的汉子一脚油门,车辆并入了车流之中。
程南漫无目的地看着窗外,马路两旁成排载着柳杨,这种耐寒耐旱的植物是北方最常栽种的绿化树种,便宜皮实,不用浇水,自生自养。
程南觉得自己就像柳杨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悄无声息地看着人群靠近又远离,然后悄无声息地死掉,这就是他平凡的一生。
“老李啊,你抢上那个《兽血猎杀》没?我去那个看着真带劲啊。”
“我肯定买了啊!我跟你说,这游戏接下来几天绝对火,你没看下了多大血本,宣传是什么次时代游戏,不用电脑不用游戏机,戴个头盔就能玩。”
“对对对你也知道吧?打怪的游戏,拿着手枪和长刀与各种怪兽在破败的城市里搏斗,还能驯服那些怪兽呢!”
“地图也是现实里真实存在的地方,就是咱们九梁!你没看这半年咱们市里到处都在修那种大型的信号传输塔吗?就是为了这个游戏准备的,那全都是雷科环亚公司和政府合作盖的,据说这种设备数据运算需求太大,必须得用专业设备。”
“哎呀我老婆也不让的,偷偷玩嘛,你都三十岁了老李,有点深沉,我买了两份,你等着,我晚上跑完车给你送,咱俩一起玩啊!”
汉子挂着耳机打电话,脸上眉飞色舞嘴里唾沫乱飞,显然是从青葱岁月一路玩到现在的深度游戏发烧友。
程南其实也挺感慨,玩游戏玩到最后还是和朋友一起的那段时光最有意思。
你一刀砍死大boss,单脚踹开南天门,打枪准到和职业选手对狙,这些固然很帅很拉风。
但要是没个在旁边噼啪啦敲着键盘的老爷们儿扯着嗓子喊儿子给我回口血,还是会觉得很孤独。
兽血猎杀?程南这段时间一直听到这个名字。
真真正正的现象级游戏,破圈甚至破到了老年圈,连程南楼下那个六十多岁的看门老大爷都知道,宣传力度十分恐怖。
前后有半年左右,他手机上各种资讯平台全都是关于这款游戏和背后的雷科环亚公司的信息推送,“游戏产业新时代”,“国产游戏之光”,“雷科股价连续多日涨幅达7%”。
重重光环之下,想让人不注意到都难。
游戏据说是以后现代末日为背景,身怀黑魔法、手持粗重冰冷的枪械的猎影们在已经荒芜破败的城市里追杀各种野兽、完成悬赏。
值得注意的是游戏里的地图完全来自现实,游戏采用长期更新的商业模式,目前唯一一张地图正是九梁的老城区燕郊区。
程南所居住的江广苑就在燕郊区。
但如果仅仅是这样,显然不至于让游戏圈之外的受众关注到,关键在于游戏所使用的技术——神经追踪技术。
一种完全颠覆了人机交互方式的技术,直接读取使用者的神经波动,不需要任何物理交互,就可以控制电子设备,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居然最早出现在一款游戏上。
《兽血猎杀》发布会一结束,整个互联网都沸腾了。无数公司找到雷科环亚想要寻求在其他领域的合作,国家和政府也在主流媒体平台对雷科环亚进行了长达两小时的专访。
不过出席专访的是雷科环亚游戏业务总经理,对于本次专访的主题神经追踪技术几乎没有透露半分有用消息,反而是大加宣传了一波自家游戏。
至于真正的老板……
雷科环亚的创始人一直保持着神秘,没有名字,没有长相,甚至连性别都不知道,大有游戏界中本聪的风范。
游戏昨天正式发售,但是神经信号读取的头盔,家用信号基站和游戏本体打包加在一起售价来到了两万多块钱,而且瞬间就被抢购一空。
二手市场上已经挂到了八万左右的价格,穷如程南尚在温饱线上挣扎,自然没有机会尝鲜。
钱,又是钱,程南咬牙。
他的手无意识地蜷曲颤抖,指甲陷入皮肉里,掐出一个又一个的伤痕。
“阿程,晚上喝蛋汤哦。”
“阿程,我心脏不舒服……”
“阿程……”
他太需要钱了……
“好嘞,小哥咱到了哈,微信呗?”司机的声音把他短暂地拉了回来,一张二维码从前排递了过来。
“啊好,对,微信。”
车辆驶离小区门口,程南看着眼前成栋连排,外壁灰白开裂的小破楼,心里压力又大了一分。
这就是江广苑,老城区里也排得上号的老破小。
他走进其中一栋单元楼,沿着楼梯一直向上,这种老破小理所应当地没有电梯,就像程南的人生,从来没有捷径。
程南把钥匙插进锁孔,左转一下门啪地洞开,映入眼帘的是不足30平米的一间室,厨房、客厅、卧室都被放在了一个空间里,只有卫生间做了隔断包围。
一个女孩正在灶台前忙着做饭,菜刀在菜板上剁出一连串的闷响。
听到开门声的她回过头来,看清是程南后展颜一笑,长长的睫毛轻如鸟羽。
“你回来了阿程,稍等稍等,马上就好,今天吃小炒肉。”
女孩将餐盘端到一张小茶几上,擦了擦手拥抱程南:“怎么了,好像有点不开心?”
“没,没什么。”程南有些躲闪,身体僵硬,“我去换衣服。”
换好衣服后两个人围着小茶几吃饭,没有凳子,他们各自就在腿下放了个小垫子,沉默无声。
“我今天自己去了趟医院,”女孩打破了安静,眉眼弯弯,笑着说,“医生说目前情况还比较稳定,没有太大危险,但是也得注意观察。”
程南点点头。
“之前上班那个出版社的人事给我打电话,他们最近换了总负责人,问我要不要回去上班,我和你说了嘛,我就是不太喜欢那个老男人,总对小姑娘动手动脚的,现在他被换走了,我也不知道要不要回去。”
“嗯我记得,看你自己吧,想去就去。”
又是一阵沉默。
“阿程你怎么了?”女孩放下碗筷,盯着程南的眼睛。
程南垂着头,竭力避开那询问的眼神,但是好像四面八方都有一堵无形的墙挡住了他不让他逃走。
“晓晓,”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好像生锈的铁片互相摩擦一样沙哑,“我失业了。”
他不太敢抬头,担心看到自己无法面对的画面。
坐在他对面的女孩叫作屠晓晓,是他从青涩的大学时代就认识的女朋友。
毕业后两人就租了一套房子一起在九梁打拼,刚开始程南还怀揣着一腔热血,对着怀里的女友发誓,自己两年内一定在这座城市站住脚跟,到时候风光地去屠晓晓家里求婚。
可是两年过去,他兜里的存款也没增加多少,连车都买不起,更别说买房还有彩礼了。
就在这个时候屠晓晓生病了,心脏病二型,需要做手术才能治疗。
但是费用实在高昂,让程南无力负担。
一个月前屠晓晓因病昏倒,正在上班的程南就找到上司请假,可是上司虚情假意地让他为公司多着想,拒了他的申请,两人就此有了矛盾。
到了今天,终于像鸡蛋碰石头一样,“碰”的一声爆发了。
程南就是那个鸡蛋,碰的四分五裂。
“哦……”女孩的眼睛暗淡了下去,她低头吃了几口饭,然后又笑着说,“没关系啦,刚好那我就先回去上班嘛,我前段时间休息给你造成了那么多压力,现在你刚好放松放松。”
屠晓晓一直都是个懂事的女孩。
因为懂事,所以和程南挤在小出租房里;因为懂事,所以每个季节只买一身衣服,在别的女孩衣柜里塞满了不同款式不同颜色的单品时候,她就只有两身夏装换着穿;因为懂事,所以吃饭的时候连把凳子都没有。
因为懂事,所以不幸。
其实屠晓晓真的是个很漂亮的女孩,腰细腿长身材高挑,宽松的衣服也遮不住她青春靓丽的曲线。
阳光下的她皮肤晶莹亮白,仿佛森林里涉水而过的小鹿。
在认识屠晓晓后,程南才对课本上的“肤如凝脂”有了具象化的认识。
程南看着女孩,心里突然涌出无法止住的疲惫和愧疚。
“对不起啊……”
“嘘,打住打住,咱俩说好的,不要说对不起。”女孩绕过茶几,将男孩的脑袋抱在怀中,“对不起都是老头子说给老婆婆听的,因为他们都老了,来不及去做什么了,咱俩可还年轻呢。”
她抬起程南的头,一字一顿:“我们一辈子都会在一起,因为我们都爱对方不是吗?相爱的人没有对不起。”
窗外的阳光包裹起他们两个,程南看着女孩的眼睛,仿佛亚丁湾的大海,比宝石还璀璨。
他心里微微一动,是啊,说好了一辈子在一起的。
“好啦,你这段时间就放松几天,我去挣钱养你啦小郎君。”屠晓晓放开男友,把碗筷收拾起来走向厨房,突然她又想起什么,“哦对,有个你的快递我给你取回来了。”
快递?程南一愣,他很少用快递,家里的东西和自己的衣服都是屠晓晓在买,自己也没什么爱好,所以很少网上购物。
他走到门口,果然有个纸盒子在鞋柜上,他进门的时候满心压力都没有注意到。
上面写着寄件人的地址:九梁市宝盘区昭阳西街135号,没有名字。
这是什么?程南拿过壁纸刀拆开包装,入手一件黑色的物件,略微坠手,但也不算太沉。
他研究了一下,从外观来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捏起来倒是很坚硬,像是金属。
有点像头箍,但是头箍应该是半圆形的,他手上这个东西却像个长了八条腿的虫子,还歪歪扭扭的。
等等……程南歪歪头,他换了个角度,终于理解了手上这东西,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一节一节颈椎往上,然后是整个后脑勺……
没错,从颈椎到后脑勺的曲线刚好与这个神秘物件贴合,想来延伸出去像虫子腿一样的部件就是增加摩擦用于固定的。
走进卫生间,陆启摸索着把这个东西卡在了自己头上,然后对着镜子侧着头端详了起来。
镜子里那张清逸的脸庞有些憔悴和虚弱,从下颌、耳后探出的四根黑色线条让程南看起来和之前发售的某款赛博朋克游戏里的改造人一样,倒是很有几分科幻气息。
“是什么饰品吗?”程南自言自语,他也是年轻人,知道有些cosplay会用到许多夸张的科幻元素的饰品,自己手上这个东西可能就是干这个用的
应该是小区里别人的东西拿错了吧?这么想着,他就要伸手去摘,但是一阵滴滴答答的声音若有似无,像是某种程序正在运行。
“什……”
电子合成的人声在他耳边响起:“配置文件加载中,加载完成。”
“数据标记点检查,标记正位加载中,加载完成。”
“神经元耦合信息分析,匹配度100%,匹配通过,开始耦合。”
程南面目狰狞,他感觉一阵电流如蛇群般游过自己的脑袋,强烈的痛苦甚至让他四肢颤抖,必须扶着洗手池的边缘才能站稳。
该死的自己到底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程南跪在地上,他感觉到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夸张的五感刺激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下意识地深呼吸,却闻到一股铁锈味,那是血干涸的味道,他的耳边好像有许多人在吼叫,刀剑劈砍的破风声,枪弹出膛的爆炸声,还有某种神秘的吟诵……喊杀声仿佛能劈开天幕,贯通山脉,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就像是太阳熄灭了一般。
但是他有一种感觉,一种无比清晰的感觉,一个新的世界在他面前展开。
“耦合完成,身份信息确认,程南,欢迎来到《兽血猎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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