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目光不可直视的光影之中，有两个人形发光体在那里。
“父亲。”
“嗯？”
“外面又开始了，很吵。”
之后是静默，过了很久，很久。
“我诞生前，你会孤独吗？”
“怎么说呢，也遇到了些有趣的事情。”
过了很久，很久。
“那时候，我想要毁灭，结果却和人玩得很开心。”
“人？是长在绿色小球上面的东西？”
“是的，那个叫地球。”
——
这里不是自己以前生活的那个地球，姚华君是从天空的颜色不一样这点发现的。
那天他失眠，整整三十多个小时无法入眠，心跳得像拨浪鼓。吃过药以后，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天空就是这样的浅绿色。
贴着洁白瓷砖的卫生间里，姚华君看着镜子里熟悉的面孔，嘴里说着些在其他人听来莫名奇妙的话。
“我叫姚华君，二十三岁，是个正常人。”
“昨天十二点半睡觉，现在九点半，睡眠足够，水喝了1.5升，身体状态良好。”
“今天要去龟友百货面试，别忘记微笑，保持阳光快乐，给人一个完美的第一印象。”
之后，他拿起放在旁边的药，吃下两粒，脸上露出自然而然的笑容。
“好！今天天气很好，和昨日一样保持元气满满！”
说完，他眼角一抹黑色一闪而过，但他没有注意到这异样，照常拎着垃圾袋下楼了。
今天周一，日环广场上人不多，大多是遛弯晒太阳的老人和带孩子的母亲。
面试地址在日环街道，商铺路l234号四楼。
来这里已经半个多月了，除了天空以外，似乎并没有其它的不同之处。
姚华君望着那些横穿马路的老人，心里泛起恶心。
网上营销号泛滥。
美妆博主用着金主爸爸的产品，洗去脸上画出来的黑头粉刺，用故作惊讶的表情念叨着提前写好的广告词，
“家人们真的不吹不黑，这款洗面奶跟其它的真不一样！”
“我才用不到一周，身边的朋友都觉得我是不是花了十几万去做脸！”
“我跟他们说这款产品不到五十，他们都不信知道么哈哈哈……”
姚华君面无表情地看着视频，可以的话，他想要让对方把手里的洗面奶吃下去！
欺骗！！！
败类！！！
人渣！！！
评论区是清一色的水军，其中夹杂着几个路人，还有带着好奇与怀疑的普通人。但凡有辟谣科普的，也会被立马删除掉。
他熟练地进行拉黑处理，让对方成为三千二百五十二名中的一员。
可这根本就没有用，因为有那么一个群体，在无时无刻的产出营销号。
叮——电梯到了。
周围人都用一种异样的目光，借助内部光滑如镜的电梯，姚华君才发现自己表情有些失控，立马恢复正常微笑。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听到一个家伙用极大的嗓门说话。
“喂，嫂子跟我是绝对的清白啊哥！”
“净身出户？额，我支持你呀哥，咱们不蒸馒头争口气是吧，要让那女人看看咱们爷们的气量！”
“你也知道，最近小弟囊中羞涩。”
“不说了，电梯里信号不好，先挂了。”
本来以为要结束，结果那家伙挂完电话就开始大笑，恨不得嘴里能塞进马桶似的。
出电梯时，不知道又给谁发语音。
“那傻子，嘿嘿，咱们的幸福日子要开始了！”
可以的话，姚华君想在对方耳朵旁放上两个高分贝喇叭，二十四小时不停响，直到耳膜破裂！
四楼本该下去，但他却闻到了奇怪的味道，这种百货大楼里怎么会有杀牛宰猪的奇怪腥臊味。
大嗓门一边走一边说，谁也没有料想到如此寻常的一天，会出现一只怪物。
这就像是公交司机，他有着数种应对各种意外的思路和办法，但偏偏想不到会有一只犀牛朝自己冲过来。
出乎意外的出乎意外。
朗朗乾坤，青天白日，那怪物就那样悬挂在天花板上。
它拥有着壁虎般的身躯和爬行能力，但却长着人头人脸，本来是尾巴的地方却长着巨大的壁虎脑袋。伸长的粗壮舌头卷着一位身着职业服的美丽女性。
怪物一口咬下美女的脑袋，嘎嘣嘎嘣嚼糖豆一样，地上血丝呼啦，红的黄的白的都有。
大声发爆发出刺耳的尖叫声，然后飞快的朝电梯跑来。
不过，姚华君已经提前按上了关门键，那一刻身心都舒坦了。
面试泡汤了，因为那个被吃的女性就是和他在招聘网站上联系的HR。
电梯外传来摔倒和惨叫声，电梯里的四人都警惕着姚华君，一位身穿蓝色工装的清洁工大叔质问道：“你刚才关恁快干啥，他进来也没事了。”
姚华君回怼说：“如果慢了呢？是他一个人的命重要，还是我们五个_人的命重要！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对方低着头不说话，一副怯弱的样子，仿佛刚才那一句话就把所有勇气使用殆尽了。
他本来有更加恶毒的话，只是不忍而已。
这个清洁工不过是生活困苦，却把持着丢丢善意的可怜人罢了。
说话不过脑子，事情考虑不周到也不是不能理解。
话再说回来，姚华君嘴角微微上扬，自己本来就是故意的。
电梯是向上的，再加上上面有人摁，即使现在摁了一楼也不会下降。
背着书包的初中生在角落一声也不敢吭，只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小女生在另一个角落，露在裙子外的大白腿一直在抖，手机键盘的音效一直在触发，也不知道在打些什么字。
西装革履的中年人看起来成熟多了，也发表了第一个意见。
“小兄弟，你先摁紧急按钮吧，我这边来报警。”
“靠，没有信号！”
“刚刚那个人还在打电话！”
现在不是十年前那个年代，信号的强度今非昔比，除了个别特殊的地铁和电梯外，大多数都是能够正常使用手机的。
“我也发不出去了信息。”小女生带着哭腔说。
现在，所有人都寄希望于电梯的紧急按钮。
姚华君手还没有碰到，就有声音传了出来。
“喂，我是物业的，您先别乱动，电梯里是安全的，待会下到一楼就行了。”
说话的人气喘吁吁，十分焦急。
“你那是监控室对吧，现在外面是个什么情况？”
“喂？”
“喂!”
再没有声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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