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阿萨维尔大陆最南端的峡谷深处,有一座新生的小镇,名叫乌比然。
八月的乌比然散发着龙舌兰与甜牛奶小饼干混合的香气,在比伯斯杏树的包围下尤为美丽,这里有一条名叫里安东尼的河流贯穿整个小镇,不仅为小镇带来繁衍所必须的物质,还能在酷暑前后为人们送来清凉。
这条本该和古兰托一样奔涌的里安东尼河,也因善良人们的到来而被河谷精灵们祝福,变得极其温顺。他们使本该荒芜的乌比然长满了龙舌兰与比伯斯杏树。
此刻,在一株巨大的比伯斯杏树下,老牧师伊伦正在给孩子们讲述着自己听过的故事。
“在很久以前,那些会操纵魔法的恶龙统治着整个阿萨维尔大陆。那时的人们被恶龙奴役,没日没夜的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稍有怨言或是反抗的举动,就会被恶龙吃掉。
直到我们的国王出现,他拥有十分强大的神魂,在隆多利亚组建起骑士团,并联合卫文斯的法师们,欲合力将统治了阿萨维尔上千年的恶龙们击败,并发誓将他们的族裔从阿萨维尔驱离……”
故事还没讲完,伊伦便就靠在树下打起了盹。他的年纪以及很大了,眉毛都已经盖住了眼睛,他时不时的就会睡上一觉,尤其是在给孩子们讲故事的时候。
“后来呢?”
“后来恶龙们被伟大的国王击败,阿萨维尔大陆再度恢复和平。”
老牧师伊伦的这个故事,每次讲到这里都是烂尾,孩子们根本不在意,他们只想着老伊伦在讲完故事时会分发糖果。
“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自己的神魂。”每次听到这里,齐林都会不由自主的发出叹息。
齐林是乌比然的孤儿,他生的比同龄孩子都要瘦小。但他有着一头柔软的金发与一双淡蓝瞳色且满含悲悯的眼睛。镇里的孩子中再挑不出比他英俊的了。
同样,这也是他会被镇子里其他孩子欺负的原因。
“你不会拥有神魂,你更适合去养鬣蜥。”赫格马斯的话伴随着各种污言秽语像尖刀一样犀利,插进齐林的心窝。
孩子们都知道,镇东边的一个山洞里住着一个养鬣蜥的怪人。他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整日蜷缩在洞里,腐烂发霉,沦为孩子们的笑柄。如今赫格马斯让齐林去学习养鬣蜥,在同龄人眼里,这就是最大的侮辱。
齐林已经十一岁了,镇子上的人都觉得他已经没有觉醒神魂的可能了。因为即便是天赋很差的赫格马斯,也在他十岁的时候就觉醒出了属于自己的神魂,那是一只雄壮的河源野牛。所以他已经被海格林南部的魂师学院录取,这意味着他毕业后就可以成为一名合格的魂师了。
所以要想成为魂师,就必须先觉醒自己的神魂。
神魂最早是众神的赐福,拥有神魂的人几乎等同于半神。当众神离开阿萨维尔大陆后,神魂开始变得不再稀缺,很多人通过后天努力,也可以和异兽或是那些拥有非凡灵力的神器沟通,进而取得属于自己的神魂。
神魂可以通过血脉继承,但也不都会继承。很多高级神魂的家族里,也有小少爷天生不具备神魂的例子,最终泯于众人。
十岁是目前公认觉醒神魂的分水岭,一旦过了这个年纪,就不具备血脉继承,基本也就要承认自己的平凡了。
齐林深知自己不是赫格马斯的对手,所以对他的侮辱选择无视。在这个年纪,没有几个人会是膀大腰圆的赫格马斯的对手。他幻化后的力气可以掀翻一头棕熊,拳头可以打碎黑豹的头骨。
齐林不知道自己的不理睬换来的却是赫格马斯更大的侮辱,他将齐林按在地上,脱去了他的上衣,用藤条将他的双手死死缚在身后,又把他那双穿到褪色的漆皮靴扔进山涧,用腰带缠住他的脚踝将他倒吊在了养鬣蜥人的洞前。
齐林一言不吭,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哭喊着求赫格马斯放自己下来,也没有赌咒起誓用恶毒言语宣泄自己的不满。他就任凭赫格马斯将自己挂在那里,仿佛修行一般闭上双眼。
他那悲悯的眼睛会让赫格马斯更加愤怒,从而引来更加残酷的虐待。
“你这个没有父母的杂种,你就在这里等着喂蜥蜴吧!没有人会来救你。”赫格马斯发出营造胜利声势的大笑。面对齐林,他向来是不知所措的,他没有办法用力量征服他,只能尽全力来羞辱他。
“是谁在外面吵闹……”是从山洞里传出来的声音,干涩沙哑,宛如后山水涧里聒噪的蛤蟆。
没人知道那是许久不曾说话才导致的变徵之声。却当真吓坏了不可一世的赫格马斯,他害怕看见养鬣蜥的怪人,镇里人都曾用吃小孩的故事吓唬过他们,所以没有孩子敢来这里打扰养鬣蜥怪人的清静。
鬣蜥怪人看见了被吊在树上的齐林,随后向他走来。齐林却不害怕他,他表现出了同龄人鲜有的淡定与超然,用自己与生俱来的满含悲悯的眼神看向他,打量着他。
“快回家去,这里不是你们玩耍的地方。”鬣蜥怪人伸出他那布满暗疮的手,吃力的将齐林从树上解救下来。
与其他慌忙逃跑的孩子不同,被救下的齐林盘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面前这个被冠以恐怖名头的养蜥老人。
“谢谢您,或许您可以告知我,您的名字吗?”齐林不知该如何向他表示感激,只能用言谈上的交流来表示对他的尊敬。
“你的问题太多了。”鬣蜥怪人出奇的不耐烦,他摘去遮住面容的披风,用腐烂且布满脓疮的脸凑近齐林,想用狰狞可怖的面庞吓走眼前这个小鬼。
可齐林没有感到一丝一毫的害怕,仍是坐在原地,默默的看向他。
鬣蜥怪人似乎也为面前的这个孩子感到诧异,如今自己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莫说是孩子,就连成人看到也要吓个半死。
“回家去吧,我这里可没有给你吃的食物。”鬣蜥怪人转身往洞里走去。齐林了解到他不喜欢别人过多打扰,便也同样转身离开。鬣蜥怪人听见碎石子摩擦的声音,知道这孩子痛快的离开了,却是好奇的转过头,又从后面将齐林重新审视了一番。
“等等。”鬣蜥怪人叫住了齐林,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有些迷惑的看向鬣蜥怪人。
“穿上这个,如果你不想这双脚磨破的话。”他扔下一双蜥蜴皮凉鞋,随后走进山洞,晦暗的光线令他眨眼消失在洞口,仿佛凭空隐去一般。
齐林捡起地上的蜥蜴皮凉鞋,这双鞋就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样,穿在脚上正合适。
他在回去的路上遇见了老镇长伍克,他听回来的孩子说齐林被养鬣蜥的怪人抓住了,便放下手中的活计,赶过来一看究竟。
齐林在镇子上很受老伍克照顾,所以老伍克在听说此事后,就立刻赶了过来。在孩子们的眼里养鬣蜥的怪人似乎很可怕,但在老伍克这样的老居民眼中,他也不过是一个孑然孤苦的可怜人。
见齐林安然无恙,老伍克也松了口气。赤裸着上身的齐林,除了露出营养不良的瘦弱特征外,其他的一切都好。
齐林用孩子般的炫耀向伍克展示脚上的蜥蜴皮凉鞋,老伍克将一只鞋从齐林脚上脱下,拿近眼前仔细观察,这样精细的做工与独特的材质是镇上前所未有的,就连鞋匠阿莱诺也做不出这样精巧的鞋子来。
如果齐林可以和养鬣蜥的怪人学到制鞋的本领,那自己也就不必为他以后的生计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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