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早春。
清冷的微风钻进街道的樱花树,响起几声呖呖的鸟鸣,催着睡眼惺忪的樱花别再沉睡。苏醒的朵朵樱花伸着懒腰,把杨妃色的花瓣展得极开,一不留神便将最外围的花瓣挤落枝头,轻飘飘地打着转,在空中舞着最后一曲。
二十多岁留着狼尾短发的女生,侧身将身边年纪相仿的男生衣襟上的花瓣轻拂,嘴里念叨着:“お父さん、桜が咲いた。”
俊逸的男生没有直视女生,也没有对女生的话做出任何回应,仅仅是捻起落在女生肩头的花瓣,对着树隙间温和的阳光,细眯起眼,思绪仿佛拉伸到很久远的未来。偶尔路过的几个面容姣好的女生上前搭讪,想和这个留着武士头发型的男生互留联系方式,却被他委婉拒绝。
坐在男生身边的女生指了指远方的大山,雪白的山巅飘过几道浓厚的白云,她绛纱色的嘴唇微微蠕动,好似有一句话如鲠在喉,无法突破言语的禁锢。人类发明了语言明明是为了更好地交流,却时常因为直白的内容在不恰如其分的场景难以启齿。语言的留白会产生无限遐想,电影落幕时经常会给主角一个特写,在无声的环境内,让观众猜测主角的口型到底说了什么话。
此刻留着狼尾短发的女生,她懂得艺术的巅峰源自人类这个物种无限的想象力,可现实的痛苦却是饱含爱意却留有遗憾。就好像下一秒她与他即将分离,在这不那么煽情的场景下,她删去繁复铺垫,终是说出那句话:
“パパ、私も愛してる。”
2.七月下。
饱经风霜的房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沥青马路,毒辣的太阳炙烤寂寥的大地。纵使黄土灰尘覆盖车身的涂鸦,仍旧能够辨认出两行莫名其妙的情话——
“远寺悠仁喜欢星野林美,一直如此。”
“我会一直陪伴你,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驾驶位的男人打着哈欠,右手推了推掉漆的太阳镜框架,从衣兜里掏出发皱的烟盒,轻抽一根雪白的烟叼在嘴角。他将牙咬在烟尾的爆珠,发出清脆的“啪”。随即他的右手指尖凭空燃起一小团幽蓝色的火焰,发黄的烟草在此刻享受它生命里程中短暂的高光。
车内缭绕的烟雾随着男人的呼吸搅动开来,他疲倦的双眼渐渐恢复活力,幽蓝的瞳仁仿佛被香烟净化,清澈的眸子宛如平静的湖水透彻发亮,每个呼吸恰似从稀薄的白气之中汲取活力。不过短短几分钟,他满脸的疲惫便消失殆尽,好似清晨刚刚从软塌的床上睡醒。
“去沙滩整点薯条!去沙滩整点薯条!去沙滩整点薯条!”副驾驶卧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海鸥,它扑腾黢黑的翅尖,从那一只手就能握住纤细的喉管,重复地发出甜糯的人工智能女声。似乎海鸥并不是想去沙滩整点薯条,而是宛若青春期的少女责备男友为何还不戒烟,比起追求短暂的快乐,海鸥更希望驾驶位的男人能够拥有健康的身体。
就好像,年少时热恋的情侣漫步在河畔,抬头瞥见天边残卷的云霞与夕阳,将景泰的天空燃成槿紫的泼墨画,不知何时湿润的眼眶将稀疏平常的自然景象渲染成波澜壮阔的山河绘卷,难以平静的心绪在那一刻,便期待要和身边人相伴一生。
车内缭绕的烟雾被海鸥搅成一片,海鸥面对着男人挥动墨黑的翅尖,空调的冷空气顺着男人袖口倒灌进胸膛。受激的男人猛然吸气,被呛得将烟灰都抖落在沙滩裤上。他打开车窗把没抽完的半根烟丢出窗外,嘴上嘀嘀咕咕像是对海鸥的回应:“好好好,去沙滩整点薯条,去沙滩整点薯条……”
海鸥见男人把烟丢出窗外,倒也安静下来,坐卧在副驾驶上偏头盯着男人,轻飘飘地重复着那一句:
“去沙滩整点薯条。”
3.冬月半。
【樱花国福岛核电站】地下,【生物进化研究所】。
“他还没进修完生物工程的所有内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能现在来对接一部分的项目进程么?”一位身着军方制服的男人手持电话,语气中透漏着不满和催促,他肩膀的徽章上挂着三颗星星,足以表明他在樱花国军区的地位。
“那现在就让他来,外交部那边快顶不住压力了。”他挂断电话,望着面前匆忙的科研人员,眉头紧锁。
“代号【蜂群】,呼叫总署,代号【蜂群】,呼叫总署,听到请回答,听到请回答。”
“总署【蜘蛛】,收到请讲,总署【蜘蛛】,收到请讲。”
“【超算】人间体已前往预期地点,请做好准备实施破坏。【超算】人间体已前往预期地点,请做好准备实施破坏。”
“【蜘蛛】收到,【蜘蛛】收到。”
4.???
漆黑的世界伸手不见五指,听不见心跳与呼吸外的任何风吹草动,裸露的皮肤失去对温度的感受,空气也无法通过嗅觉探知一丝气味。如若不是天地间尚有一处散发微弱光亮,任由大罗神仙来也得迷失在这混沌虚空。
光亮的来源是一座木亭,亭内有一方石桌,石桌上有一盏鎏金青铜雁鱼灯,还有一颗悬浮在空、晶莹剔透涧石蓝的水晶球。桌前坐着一名约莫三十岁的男人,整理着刚刚停笔的厚厚稿纸,幽幽地长舒一口气:
“或许我的文字轻浮潦草,通篇行文百般诟病,这是我的罪过,罪过于无法用贫瘠的文字去描述,我等汪洋星人的厚重历史中那每分每秒震耳欲聋的反抗。永恒燃烧的羽翼,助我等焚尽沉沦的自由意志,愚钝的上维世界观察者,我会独自坚守这虚幻缥缈永无止境的【原初之地】,不生不灭。”
“启动【汪洋引擎】。”
“进入【暗位面】。”
“解析逻辑无序与混乱,量子态坍缩,世界既定。”
“执行【Re系统】。”
“郑立南,你们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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