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云关上电脑，抿了口失去凉意的可乐，拖起疲惫的身体，下楼觅食。
他如今的生活衣食无忧，本人也对权势毫无兴趣。
平日里没有事情并不会出门，一门心思扑在游戏和各种文娱作品上，对身边的活人是一丁点的兴趣都没有。
按照社会共识的划分，他应当是个不知不扣的死宅，还是情况最糟糕的那一档。
只是不巧，这位死宅的存货吃完了，一直以来都是吃各种速食和外卖他也有些腻了，所以，难得的他有了出门吃饭的兴致。
顺便逛逛超市，看看有没有什么流行起来的新品种零食，顺手买一袋可以避免网购下单的时候踩更多的坑。
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今天貌似是工作日，大批大批的打工仔和居民在马路上穿行，脏兮兮的汽车和装了各种配件小电驴塞满了街道的各个角落。
“这人也太多了……”枫云歪着脑袋盯了家附近的小吃街半分钟，果断选择换个方向移动。
他其实算不上饿，今天他吃了一锅速食螺狮粉配鸡爪和响铃卷，一盆用火锅底料煮的各种速冻丸子，还有饮料若干。
而他今天的消耗则仅有打游戏消耗的那一点，虽然大脑确实很占功耗，但也烧不了多少。
理论上他即使不吃这顿饭也不会感受到饥饿，但欲望还是让他想再来一顿美餐。
现代社会赛高！
枫云如此感慨。
他是个穿越者。
一个穿越了两辈子的穿越者。
第一世他是个普通人，脑子进水听信了谗言，入了土木工程。
二十八岁，死于肺癌与高血压。
具体情况不用说的太明白，你只要知道土木这个行当是资本家和土匪山头和封建地主的超烂结合体，那你就大概能明白他是咋死的了。
然后，第二世。
他醒来时发现自己成了个婴儿，丁点大小，脑子控制不住身体，被一金发大波少妇抱着每天摇摇乐和喂奶。
这家庭有些积蓄，给他送进周边的法师塔当学徒了。
那些零零碎碎的故事枫云也忘得差不多了，他只记得自己似乎是被校园霸凌了？然后被路过的勇者解救，稀里糊涂的成了讨伐魔王小队中的法师。
之后就是跟着勇者到处砍，把收集来的法术稀里糊涂学了，不知道原理，但总之是能用。
最后是队伍里的所有人把能上的buff给勇者上了，他一剑把魔王给片了，在他十四岁那年，他就成了世界闻名的英雄之一。
等他再回到家乡，发现自己的家人被那帮子被勇者收拾了的杂碎干掉了，他报了仇，便找了个靠点谱的法师求学了。
研究了一百多年的法术，他的身体终究是衰老致死之后，他又睁开了眼。
他又成了一个婴儿。
他又到了一个现代的世界。
然后就是爽玩，他一个系统研究了一种体系足有百年的老研究员，学点基础教育那不是轻轻松松？
上完了大学，他也懒得继续深造了，他又没啥改变人类命运的宏大理想。
他就变成了死宅，远离社会。
至于资金来源？
那就是收租了。
虽说第一世的记忆相当久远，但那房地产的宏大泡沫属实令人印象深刻。
刚巧他还是个小鬼的时候，这国家也在发展期，他就忽悠着爸妈利滚利，现在二老在各种地方砸钱奋斗，他就蹲在社会的阴暗角落恰打工人房租了。
平日里需要他走出家门的事，一是收租，二是帮租客压力物业，他管着一排楼，百十来户人月月给他上供。
而他本人，则是在各种落后的中世纪一样的世界生活了百十年后，重回现代社会，开始放飞自我了。
哦，没有粪臭味的街道，没有傻逼惹事要自己擦屁股的城镇领导人，没有攻城的野兽或是侵略军队，也不要自己关心饥荒疫病，而且甚至有空调暖气马桶电脑这些令人舒心的发明。
枫云真的太喜欢在现代社会当个摆烂的废物了。
他没在现代用过哪怕一次的魔法，原因无他，属实是怕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又有一帮脑子在粪坑里泡过的家伙让自己为人民负责怎么办？
有东西入侵找自己，有连环杀人狂找自己，有瘟疫找自己，闹饥荒还找自己，甚至有那些漂到满身菜花的贵族还来找自己。
变成法师塔塔主之后，那些弱智给自己找的麻烦可谓是历历在目。
如今的枫云坚决贯彻着其他所有人都是傻■的理念，每一个看起来正常的家伙只是自己没有站在能感受到他傻■之处的一面。
毫不犹豫地孤立着整个社会。
看着街边不知为何开始抽孩子嘴巴子同时伴随叫骂声的一个家长，枫云摇摇头，转头走进老旧小区组成的狭窄街道。
学校周围经常能看到这些破事，也许是没考好，也许是偷钱了？反正理由有很多，都和他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老校区的街道上经常能找到些味道独特的老店，能吃出些和外面连锁店和料理包不同的味道。
枫云沿街慢慢晃悠，观察着路边的招牌，这附近的招牌都是相当老的款式了。
基本都是单纯的文字招牌，没什么图画logo，相当单调，让人提不起什么进去的欲望。
黄记米线，矮桌子炒菜，刘记炸鸡，穿越者餐厅，赵记烧饼，百惠烟酒。
基本都是些和主营项目拼凑起来的质朴名字。
……
等等？
枫云将飞快扫过的视线移回那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名字。
红色的灯箱布上用温软雅黑那毫无变化的字体印着五个白恍恍的大字——穿越者餐厅。
不是，这啥？
枫云的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微妙。
这门头属实是土的掉渣了，但这名字也同样炫酷的过分了。
二者搭配在一起真的是一种……一种……让人说不出的诡异感觉。
太诡异了。
就像是一群穿着大红花袄的大娘里有个身穿洛丽塔的大娘一般诡异，而且那洛丽塔害得是大红花滴。
枫云毫不犹豫地走向了那家店。
店门是玻璃门，从外面看里面似乎是个昏暗的小餐馆，就那种墙面满是即将脱落的墙皮，里面摆着几个满是油污包浆的小木桌子地餐馆。
几乎就是那种开了至少十多年，都是周围人来吃完全不用担心卖相的店。
和穿越者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枫云握住那瘪了一块的钢管门把手，轻轻向里推去。
门没锁，从门缝中漏出来的画面也和透过玻璃门看去一般无二。
但，重量不对。
声音也不对。
触感，更不对。
枫云看着像是穿模一般没入那钢管门把手的手指，轻轻向前用力，反馈出来的感觉却并不是那沉重的玻璃门，这门似乎是木头的，出乎意料的轻。
叮铃。
像是那种电视剧中都会出现的门后铃铛的声音随着推门的幅度增大出现，但在枫云视野中的，仍是那破旧的小餐馆。
抬头，也没有门铃。
……
枫云静立三秒，猛地推开门，前脚踏进那昏暗的房间中。
忽得，四周亮了。
一间相当充实的餐厅展露在他面前。
开放式厨房占据了餐厅的大半，各种烹饪器材将空间塞得满满当当，仅留给顾客在店门前不算大的空间。
桌子是连接在前台前的一片长木板，几张凳子整齐地摆在下面，桌面并没有摆放可以自行调节味道的调味料，天花板和墙壁上也没有菜单。
看来这并不是一家快餐店。
枫云这么想着。
此刻店内并没有人，在枫云这视角也没看到厨房里有厨师。
他刚想去搜寻厨师踪迹，却又听到头顶炸出一声闷响。
啪。
几条彩带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哦？旅者？”
一个穿着白色厨师服的俊朗少年突然出现在厨房中央，手中提着个不断扑腾着根茎往下掉土的古怪蔬菜，一脸惊喜地看着自己。
枫云的目光在那不断扭动的植物上停滞了几秒，确定自己从来没见到过这玩意。
上一世的世界之中倒是有曼德拉草这类活化植物，但它们保持活性的前提是根茎深埋于大地。
顶天也就曼德拉草出土吼一嗓子，吼完要是还没掉到地面也就几分钟便变成一颗只有长相古怪的普通植物。
而面前这厨师手中至少扭下来半斤土的古怪东西，和他曾经的常识完全不同。
不过这里店名都是穿越者餐厅了，肯定连接了不少世界，自己那点常识估计是没什么用的。
“旅者是什么？”枫云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这个看起来是年轻少年的家伙口中吐露出的词汇。
他能听懂，也能理解，估计是这间餐厅有翻译功能，全世界都讲中文和第一次见面就碰到个知晓自己语言的……这该怎么形容来着？跨世界者？而且还用这个世界的中文当做常用语言，几率小到可以无视。
“是你我这种倒霉蛋受到的诅咒，嗯……不对，现在我不是了，讲起来有些麻烦，我们坐下聊吧，你想来点什么？”那年轻少年手里牢牢攥着还在不断扑腾的植物，延伸开来的细小根须已经断了不少，但那玩意还在动，一点减弱的迹象都没有。这人也不管手中的东西，一直微笑着看着枫云，眼神中能感受到毫不掩饰的渴望。
“……你这卖些什么？”枫云被那类似gay佬的表情盯得不自在，他仍站在门口，左手推门，右脚踏进店内，还留有一只脚在外。
“就是些吃食，不过食谱和原材料来自于很多不同的世界。”那少年似乎终于察觉到了手中的诡异植物还在不断挣扎，试图逃离他的魔爪，他举起另一只手，拇指捻中指，轻轻在那植物表面弹了一下。
噗。
那植物表面所有的泥土瞬间炸散在空中，那植物淡红萝卜似的表皮暴露在枫云的视线中。
那些用力挣扎的触须也无力地自然下垂，弹指间，那植物就从被泥土包裹的章鱼一样的诡异东西变成了造型扭曲的萝卜，看那颜色还挺诱人，淋点水珠都能直接拍广告了。
这人……似乎很强，有那种武道返璞归真到举手投足都能取人狗命的大师风范。
自己偶然间发现的古怪餐馆，里面有个疑似强到离谱的老板，这人十分积极地邀请自己进店吃饭……
很可疑，相当可疑。
枫云试探着紧了紧握住门把手的左手。
寒冷的感觉一闪而逝。
他终于走进了这家穿越者餐厅。
“有什么想吃的吗？”那俊郎少年随手将手中植物丢到一旁的水池里，伸出右手打开水龙头的同时，左手对着地面上那植物抖下来的一堆泥土虚握。
几道劲风由他掌心出现，旋着将那一地泥土搅起，在他掌心汇聚成一颗泥球。
“火龙肉。”枫云随口胡诌了上辈子吃过的最珍稀的食物，走到那简陋的木板桌子前，用脚挑出凳子，规规矩矩坐下。
“是追忆过去还是单纯想吃些不一样的？你曾经待过的世界我这里可能一时半会找不到，只是想吃龙肉的话倒是有很多不同的选择。”俊郎少年余光撇了眼地面，似乎是觉得干净了，便将那悬在他掌心两厘米处不断旋转的泥球一握，那把泥土就凭空消失不见了。
“有很多不同吗？”枫云还能说什么？只能顺着话题继续问下去。
“有的好吃有的难吃罢了，说到底都是肉，也离奇不到哪去，我给你多加点调味料，这些味道保准你没吃过。”俊郎少年手在半空一拽，一块厚实的肉凭空出现，下坠到最低点时还向上回弹些许。
那肉中有着几颗骨头的圆形截面，粗细颜色都不相同，而且骨头周围的肌肉纤维完全不同，看起来像是几根不同生物的带骨肉像是外面那些拼接牛肉卷一样压实在一起。
但这肉又是那么鲜嫩，而且伴随少年随意的动作也没有丝毫松散的迹象。
“这是龙？”枫云有些惊讶地开口询问。
虽然他对能看到很多与自己的认知不同的事物，但这头一顿就给了他不小的冲击。
龙，这名字指代的生物很多，古龙，飞龙，龙兽。
但无一例外，这些东西都是强大又恐怖的生物。而它们的肉，不论味道是否美味，总归是能传达出力量与野蛮的感觉，紧致的肌肉与强健的骨骼几乎是这种生物的标配。
可这陌生少年拿出的是什么？这像是好几种生物拼凑出的怪物身上砍下的肉，它原本的形态，是龙？
“没错，这种龙的本体是一种很小的蜥蜴，随着成长会吸附并同化周围的物质或者生物，把它们变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那少年将肉排丢进水池，开大水龙头冲洗，“它们成长完成的外形就是四足行走的巨大龙兽，岩石或是肉体之类的东西混在一起，一层叠一层，相当难杀。一般的龙类收集的是普通的金属财宝，像是乌鸦之类的聪明鸟类，对闪闪发光的东西特别感兴趣，但是这种龙，对它起吸引力的是一切未曾见识过的物质，所有对它来说未知的物质都会变成它身体的一部分。那个世界的猎龙人屠龙之后说不定能找到很多早就灭绝的植物或动物，龙死了之后，上面的生物也有很大几率重新活过来，这玩意似乎是某种类型的诺亚方舟。”
“而且它们同化的物质就真的像是本来就生长成那样，即使将这种龙身上被同化的人类完整地分离下来，也会有一个完全一样的肉体重新生长出来，哪怕衣服的花纹也一模一样。”
“这些龙也会像正常生物一样进食，不过利用的是同化的生物的器官，似乎它们活动并不需要能量，进食只是为了修复身体的各种部位到刚同化的状态。”
“我利用这种特性在这种龙身上粘了十几只各种肉质鲜美的龙的幼崽，这样只要喂一些普通的食物，就能收获源源不断的鲜美龙肉了。”
少年将清洗干净的肉排摔在案板上，指着那肉排上完全不同的几个部分，满脸热情地向枫云介绍：“这是火龙，喷火的原理是喷洒出大量点燃的油脂，所以特别肥美，入口就会融化。这是四翼飞龙，完整看上去像鹰隼一样的肉食鸟类，肉质紧致，幼年的话又不会有肉食动物的腥臊味，但又有着龙类独特的嚼劲。这是一种魔法世界的火龙，吃下肉会有身体里燃起火焰的错觉。可惜了，最好吃的那些部分都被熟客点光了，只能用这个招待你了。”
少年有些歉意地对枫云眨眨眼，随后又笑了起来：“不过你连旅者都不知道是什么意义，应该也没见过太多奇妙的事物，刚好，可以留着你以后自己探索。”
枫云机械地点点头，这几句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他在努力理解里面的信息。
这个老板见识过很多的龙，也就是他游历过很多的世界，光是火龙就见过依靠生理结构和魔法喷火两种。
而那诡异的，能将一切变成自己肉身的龙类，则说明这老板的战斗力绝对不低，至少是参与过几次屠龙的经历，不然他也说不出这种龙身上的生物有很大概率复活。
至于用十几只龙拼出一只龙肉养殖场，那更是说明这老板可以随意在世界间移动，或者他在很多世界都认识能力高超的人物，能帮他完成这些难度极高的狩猎任务。
未知，完全的未知展露在枫云眼前。
不知数量的异世界，无数的瑰宝，还有这店老板用于称呼自己的【旅者】。
看来之后不会无聊了。
二人又在准备烹饪的时候交流了几句，那少年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简陋的美式烤架，几个根钢管支撑起一个及腰的铁锅，上面架着一张铁丝焊成的烧烤网。这简陋工具摆放在厨房正中央，少年右手虚握，墙角一袋木炭便飞到他手中。
只见他脚尖轻踢脚边的钢管，那张铁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弹飞，就在烤架边缘直立住了。
他手上一提一抖，那木炭袋子下方的缝线就直接散开了，木炭飞灰稀里哗啦得落入烤架之中。
又一脚，烤网落回烤架中央，木炭也均匀摊开了。
食指中指并拢，与拇指一撮，一朵明晃晃的火花就那么漂浮在他指尖。
下指，那火花飘落在木炭表面，熊一声将整炉木炭点燃，发出轻微的空气爆破声。
俊郎少年拍拍手，将手上碳灰拍落。
他两手抓起一旁水池中的两根木把手的粗实钢钎，毫无阻碍将肉排穿起。
挑，砸。
龙肉在空中划出弧线，风压将木炭上的火焰压下，却轻飘飘地平放在烤炉正中。
这所谓的龙肉终于上了烤架，却并没有进行任何的腌制或改刀。
那俊朗少年没有和枫云交流，专心地看着面前烤架上被木炭炙烤的肉排。他并没有刷酱料，或是时不时翻动一下肉排，保持受热均匀。
这位老板只是将手放置于烤架上方，手心朝下，身体保持着静止。
但烤架上升腾的火花、被热扭曲的空气和飘起的油烟却在不自然地旋转着，化成一片虚幻的漩涡。
龙肉的香味随着这螺旋不断变得清晰。
这种寂静大概保持了十多分钟，俊郎少年睁开眼。
“来了，碳烤龙肉，我就撒了点盐，配着这些调料吃吧。”
那少年将已经烤得滋滋冒油的肉排放到了枫云面前的木盘上，这肉上原本就形态不同的各个部分现在看来更不一样了。虽然都没有调料染色，但这些肉还是表现出了些微不同，同样的火候炙烤下，肉的熟度却不同，那被指为油脂丰富的火龙肉的部位已经是一片金黄，其他的部位却都是鸡肉一样的白色。
一并摆到他面前的还有几叠造型蘸料，酱汁和料粉都有，枫云认不出来这些是什么。
“不介绍一下吗？”枫云看着一脸微笑看着自己的俊郎少年，总觉得快要绷不住表情了，这人这么看着自己总让他菊花一紧。
“这里又不是那种收费奇高的餐厅，一滴醋都能扯出精选饱满大米于月光下发酵七七四十九天，吸收天地精华，后味醇厚绵长，让人能品味到孤寂月光之类的鬼话，这些东西你没吃过就是不知道味道，我说了你也体会不到，自己慢慢享受吧。”少年微笑着，给枫云倒了杯水。
纯净的白水中飘着几粒冰块。
枫云拿起刀叉，从这一大块肉排上切下一小块。
想了想，他还是没有蘸酱料，空口吃下。
这一块是那种靠油脂喷火的火龙，入口瞬间就化开了，肉丝像是炖得软烂的牛肉一般散开，但又更加彻底，似乎能品味到一丝肌肉的纤维，但想用舌头确认时，却只能感受到一嘴的油脂。
“好肥的龙。”枫云给出了评价，因为对面那厨子还在看着自己。
“很正常，这种火龙就是将脂肪分散在身体各处，圆得像个球，喷火的时候会将全身的脂肪蓄进口腔，点火后再喷出去，瞬间从肉球变成棱角分明的龙兽。”
“嗯……好怪的生物。”枫云又切了块那种类似鸟的飞龙的肉……鸡肉味，就是耐嚼了点。
再来，是那种用魔法的火龙，据说吃下去会有炙热的感觉。
枫云依旧切了一小块。
入口。
咀嚼，吞咽。
随后，他听到了无数的呢语自他腹腔传来。
火，焚，燃烧，炙热，高温。
似乎是在呼喊这些含义的细小声音突然出现，有些模糊，但依然在他身体之中呼喊。
枫云调动思绪，高举右手，想象他手中有一颗灼热的火球。
轰。
空气被瞬间出现的高温推出声响，篮球大小的火球出现在枫云手中。
“升温。”枫云挥手，脑海中想象周围室温升高一度的形象，淡红色的方块逐渐填满整个餐馆。
他手中的火球也瞬间膨胀化作飘在空中的几点火花，逐渐消失。
“看来是你熟悉的领域呢，元素魔法，可惜我完全没有那方面的天赋。”俊郎少年挥挥手，清凉的风将扩散开的热空气稀释。
“那你可真幸福，听不到这些家伙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天天电流声都听得脑子疼。”枫云叹了口气，曾经他学习魔法最重要的部分是倾听元素的声音，然后理解，像是学外语一样。
现在他学会了，灵感也练上去了，只要稍微聚精会神在周围的环境上就能享受无数元素骂街吵架相互转换的美妙环境音，而且基本都是重复的，类比一下就是那种五六秒的抖音音乐，掐头去尾响中间，然后在你床缝响了一宿。
无比的折磨。
这也是为何他一直打游戏，毕竟能让人时刻保持专注的事情不多。
“看来我不用再做些什么换取你的信任了？”俊郎少年笑着看枫云，他那游刃有余的表情似乎在说枫云一直以来的谨慎跟小孩过家家一样可笑。
那一套刻意过头的烤肉动作，是这个少年模样的家伙在向他展示自己的力量，意义自然是，你这个菜逼，想搞死你我还用整阴谋诡计？
“至少告诉我旅者是什么吧。”枫云眉毛一挑，他对于对方突然将自己对他的不信任摆上台面有些惊讶，但还是继续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嗯，让我想想……”那少年摸着光滑地下巴，抬头望向天花板。
“旅者这个名字其实也是我们这些人自己起的，应该是来自792那个老登的叫法。”少年看向枫云，“旅行就是前往陌生的土地，但并不在那里停留，游历片刻之后便会重新踏上旅途，也许是前往新的地方，也许是回家。”
“这和我们经历的每一场人生一样。”
“我们的生，是在一片全新的世界苏醒，从婴儿重新成长，但仍带着先前的记忆，不论之前一段人生经历了什么爱恨情仇，此刻全都不做数了。”
“我们的死，是向这片已有感情的过往告别，不能回头地继续前往新的天地。”
“和旅行很像，不过更加的身不由己。”
少年仍保持着那令人不适的微笑，看向枫云，等着他的回应。
“……这穿越没有尽头的吗？”枫云皱眉，他原本只是以为自己是运气好，还可以多活一世，但仅是听这人讲的这点东西，不妙的感觉就已经涌上来了。
“当然是有尽头的，只要我们重新变得完整。”少年张开双手，咧嘴大笑。
“成为旅者时，你会少掉一些东西，比如情感，比如天赋，又或者是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缺失的是快乐，而我已经在没有快乐的情况下，经历了三千八百六十一场人生。”
“而那个最惨的老登，他失去的是遗忘，他至今记着所有所有的的人生中的一切。”
“而你……则是有着足够漫长的时间确定自己缺少什么。”少年笑着，目光中带着戏谑与同情。
“你缺少快乐？”枫云看着这个笑得灿烂的少年，皱眉发出疑问。
从他进店开始，整个人的嘴角的弧度就没有压下来过，这也叫缺少快乐？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我补完了，可以去死了。”少年的笑容是那么真诚，那么发自内心，“而你，就是这家店新选择的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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