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的大手紧握住渔矛,打滑,像杆子上涂了血,还湿着红,嘴唇收成了线,不敢随意晃动,眼睛狠狠地,死死地,往海里去漂,什么都看见了。
角鲸。致人死地的尖角,仿佛可以贯穿世上眼前的一切,他不明白,为什么角鲸会突然发现疯起来,不要命的顶撞一下又一下。木夹板晃动着,不知道是风浪打的,还是它的力气已经可以掀翻渔船了。漏了几个肉眼可见的小洞,往外呲呲喷着细长的水柱。
水柱落在木地板上,汇成一摊反照着天空的水潭,是乌黑漆玉般,只是不是闪过几条摧人眼的光线,除此之外,也模糊凝视着自己的身影。看起来,冷的结了冰,心底也渐渐泛起了寒。恐惧,害怕,像制成了猪油,将整个身体包裹起来,难受不堪。胃里蠕动着,他不敢相信,他晕船了。十几多年的水手居然晕船了。
子弹大小的雨滴,啪啪着击打额头发线,冰凉刺骨。或许他还没理解明白原因,但脚下的步子渐渐混乱,“咚!咚!”角鲸尖角又钻透几个不大不小洞,从上面好似可以看见底下的眼睛,几乎全黑又有几处鲜明的白“老天!这是什么角鲸,不!这是怪物?!”。
心里起了疑惑。乌云阵的暴雨冲刷着恐惧,但海浪一席比一席高,又将不安拍了回来,内心发颤。用力提了提矛,矛的尖刺与角鲸尖角的对比简直是见过最大的笑话了,呼啸穿过的浪风声,将这笑话呼呼往他耳朵里灌,满了。
将一切不合理之处逐渐显透出来,他瞥了目光掠过天边。“这,这是,上帝啊!天空…怎么会有眼镜?!”眯起眼,“那是……”内心恐惧到达了顶峰。他小心仔细地扫视那双被遮住了一半多的巨型眼睛,甚至忘记雨水是咸的。脚底的洞多了起来,他却只神死盯着乌云后的异处……“好像是…是,角鲸?!角鲸的眼睛!”语气逐渐肯定起来,他明白自己绝对没有看错,尽管当时只一扫而过它的怪物眼睛,但与天空幕布后,被厚厚层云挡住的,同一个眼睛,在记忆里重合。
想了什么,便惊恐听见“咚!咚!咚!”声音越来越大,“什么声?”疑惑出现眼底,第一次他忘了点什么,底部又多了几个洞。“咚!咚!咚!”声音似乎就在耳边,他仿佛刚刚从噩梦中脱离出,睁大眼睛,放大瞳孔。他抽搐低下头去,脸上的神清立马不对。
远处本该消失的海鸟声,又清晰散播到耳朵中。底下,是一双,似人的,灵动的,却又死沉的,黑白分明眼睛。灵动或许是因为它在无死角转动,死气沉沉又因为它感觉一直在凝视你,尽管来回动弹。不大的洞里,挤入不合理的眼。海鸟声距离不过十几米远了,浪高压住船头,往下拉着整条船,晃动。胃里翻滚着“呕”~
木板底部水潭打碎了,瞬间亮起的光斑,光线,杂合着黑色风浪,吞下一个在大海中弱小的人影。无影无踪……
只在海鸟远处和咚咚咚声,将这跃起来的海平面重重拍在摇晃的船中央。声音渐行渐远,黑云的浓度稀薄了些,因为月色的玉光又洒了出来…
远处漂回来带点红的碎衣片,再瞧,还有一只水手帽和牛皮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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