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呼唤声把齐鹏飞从睡梦中惊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从干草席上坐起身,伸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一名白人中年男性侍立在一旁,他的脚边放着一桶清水,桶沿上则搭着一条毛茸茸的兽皮片子。
“请您洗洗脸吧,陛下。”白人男性恭敬地说道:
“安博掏了一窝鸟蛋,他说味道很不错,还请您耐心等候,煮熟后马上就为您呈上来。”
齐鹏飞点点头,他整理了一下散乱的衣装,走下席子,来到帐篷的角落里。
那里摆放着一件厚重的锁子甲。
晨光从门帘缝隙间穿过,打在锁子甲上面,使得这一堆亮银色铁环熠熠生辉。
“威尔,来帮我穿上它。”齐鹏飞提起锁子甲的衣领说道。
闻言,那名叫作威尔的白人男性赶忙走上前,两人都不是熟手,在这方面颇有些笨手笨脚,费了老半天工夫,才把锁子甲套在了齐鹏飞的皮外衣上面。
“呼……”齐鹏飞艰难地把脑袋伸出领口,吐了一口长气。
如果可能的话,他真的不想每天都穿戴着甲胄生活,可惜对于他来说,这却是每天早上都要完成的任务。
他又拿起一件罩袍,穿在锁子甲外面,这个倒很轻松,他一个人就足以完成。
穿戴齐整后,他看着胸口张牙舞爪的金色三头龙纹章,满意地笑了笑,脑海中幻想出自己威风凛凛的画面。
“陛下,您的王冠。”
威尔双手捧着一顶纯金王冠,躬身递到近前。
这顶王冠样式简约,没有宝石或白银之类的装饰,两指宽的套头金环上面,凸出七个方方正正的小齿,仿佛立起的城垛。
齐鹏飞接过王冠,将它戴在头顶,这是身份的象征,和他的甲胄一样不可或缺。
随后,他拿起兽皮片子,粗略地抹了抹脸,算是梳洗过了。
威尔上前替他掀开门帘,两人走出毛毡帐篷。
此时,外面的天空已经彻底放亮。
暖融融的阳光泻在人们肩膀上,照的人身心舒泰,瓦蓝瓦蓝的天空,唯有几片丝絮状的薄云停驻其中。
这是一座十分简陋的营地。
营地的“城墙”是一圈参差不齐的削尖木桩,这些木桩深深扎入土壤,中间隔着拳头大的空隙,风在这些空隙中来回流动。
几座建筑零星地散落在营地内部,有遮蔽风雨的简易草棚,还有两座挂着布幌子的商店,那两张布幌子上面,分别画着锤子和短弓。
毛毡帐篷位于营地的最中心,是齐鹏飞这个“国王”休息的地方。
这个时间点,弓箭手们已经统统离开了营地,显得整座营地空荡荡的,连交谈声都觉得稀罕。
“还是人太少了啊。”
齐鹏飞默默感叹,比起清冷的空气,他还是更喜欢人声引起的喧闹。
“陛下,您醒了?快来尝尝新鲜的鸟蛋吧。”
刚走出没几步,两人便看见一个胡须浓密的胖子匆匆忙忙地靠过来,他的两只手上提着一个陶锅,里面盛满了沸腾的热水。
“陛下,相信我,我敢保证这会是您这几天里吃的最美味的东西。”肥胖的安博咧着嘴,粗声粗气地说道。
他蹲下身,把陶锅里的鸟蛋一个个舀出来,光秃秃的脑门被热气蒸的通红。
“如果您从来没吃过就太可惜了。”他一边舀,嘴里一边喋喋不休。
“我小的时候,我们的镇子里闹饥荒,我那猎人父亲就经常给我捎回来这些鸟蛋,而我的母亲心灵手巧,她会用各种方法烹制它,我和我的弟弟妹妹们每天都算着谁多吃了一颗,那味道,啧啧,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嘞……”
他的话像连珠炮一样射出来,似乎永远没有止息的时候。
“够了,安博。”威尔不耐烦地说道:“快闭上你的嘴吧,赶紧让陛下用餐,等你巴拉巴拉地说完,都够鸟再下一回蛋了。”
“你急什么?”安博放下勺子抬起头,两只圆眼睛瞪着威尔,脸上的红肉一抖一抖的,
“我真是受够你了,整天吃饭急得和饿死鬼一样,食物连什么味儿都没尝出来就掉到了肚子里,你的胃是盛饭袋子吗?而且刚煮出来的鸟蛋这么烫,怎么吃,我是在让它凉下来好不好?烫到了陛下让你负责……”
“好了好了。”齐鹏飞见他又要说个没完,赶忙伸手打了个圆场。
“你们两个不要吵了,安博,你做的很不错,还有威尔,等我吃完早餐后,你们俩回到自己的岗位,明白了吗?”
安博这才止住话头,威尔瞪了他一眼,表示懒得和他计较。
齐鹏飞捏起一个白嫩嫩的鸟蛋塞进嘴里,嚼了几下,赞许地点点头。
这当然是他装的——就算再怎么美味,终究只是个白煮蛋,能好吃到哪里去?
但是为了不让费尽心思帮他改善口味的安博失望,他还是装作满足的样子,毕竟也是胖子的一片好心。
不过说真的,在吃了三天的兔肉和鹿肉后,胃里多些新的食物,感觉确实不错。
“嗝~”他一口气连吃了几个鸟蛋,差点被噎住,打了个嗝,周围的空气都混入鸟蛋的味道。
就着水,把所有的鸟蛋冲下肚,已经有了七分饱。
在他用餐的这段时间,威尔和安博两人静静地候在身旁,两人在服侍他之前就已吃过早饭。
“陛下,如果您嫌不够的话,我那里还有刚烤好的兔子腿。”安博提醒道。
“不用了,你留着自己吃吧。”
齐鹏飞摆摆手,他对于那些没有添加任何香料的原味肉块提不起丝毫兴趣。
吃过早餐,便要开始做正事了。
他仰头望了望天色,见太阳挂的正高,便对两人吩咐道:
“我今天还要再去森林里一趟,安博,你和工匠们在营地里待着,等格雷那家伙过来,你们帮忙卸下物资。”
又转脸对威尔说道:“把飞电给我牵过来。”
飞电是一匹灰白色的骏马,它生的肌肉线条饱满,四条腿纤细而灵巧,只是年岁尚小,体能还未到达巅峰。
威尔把缰绳递给他时,飞电打了个响鼻,亲昵地凑上前,把头埋在齐鹏飞的怀里。
“好孩子。”
齐鹏飞手抚着它柔顺的鬃毛,眼神里满是欢喜。
哪个男人会不喜欢马这种生物?
他轻柔地在飞电耳边细语几句,便扳住马鞍,翻身而上,飞电出于本能地向前踏起小碎步。
“陛下,您外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好时间。”威尔不放心地说道:
“日落之前,请不要在森林里逗留,务必及时返回。”
对于臣子而言,这种要求式的语气可能略为僭越,但齐鹏飞却并不在意,他了解威尔的忧虑,向他点点头,说声“知道了。”
随后,一甩马缰,飞电迈开小碎步,朝营地大门走去。
说是大门,其实只是几根斜向外的削尖木桩罢了。
早上为了便于营地内人们的出行,工匠们就把这些木桩从土层下拔出来,搁在门内两侧,晚上则会重新扎回土里。
“日安,陛下。”
守在门口的两名工匠见到他,一齐朝他躬身施礼,齐鹏飞微微颔首作为回应。
距营地不远,便是漫无边际的森林,中间夹有一条肉眼可见的小径,他骑着飞电,顺着道路,径直扎入尽头的森林里。
进入森林的一瞬间,天色好像黑了下来,但齐鹏飞却知道,这只是头顶的枝叶过于浓密,遮挡住天上的阳光而已。
他对这条道路已经非常熟悉,也没有取出照明的火把,只是一味地往前走。
这时,有人忽然叫住他:
“陛下,请留步。”
齐鹏飞勒住马缰,循声望去,见是一名背挎弓箭的弓箭手,他们奉命早上进入森林里打猎,为营地补充食物。
“有什么事吗?”
弓箭手朝他小心地施了一礼,在口袋里摸索了几下,然后穿过灌木丛,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他。
“陛下,为了您的安全,还请多带些钱。”
齐鹏飞垂头看去,只见他的手心里躺着两枚黄澄澄的金币,在阴暗的森林里,散发出迷幻的光芒。
下属主动把钱交给上级,这或许放在任何世界都是极为荒谬的事,但是齐鹏飞却已经见怪不怪。
他收下这两枚金币,对弓箭手说道:“辛苦了。”就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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