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云杉》

小说简介：读余光中先生的《伐桂的前夕》有感而作，文笔风格若有雷同，纯属巧合

章节试读：

　　踏着深浅不一的步子，他终又来到了那个院子中。走进院中，马达的轰鸣，光束的交错，狂风的呼啸一并随没膝的灰雪与那萦绕的香气淡去。他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碎墙坐下，消停片刻的冰冷的灰雪又纷纷扰扰的袭来，颇有几分“撒盐空中差可拟”的味道，庭外的几只松鸡为了雪下的陈谷互啄了起来，寒意如雪下的僵蛇一般从他的脚缠绕而上，但他感受不到，风夹杂着灰雪从他的长裤裤裤脚钻入，却只留下灰尘与水。

　　他不禁回忆，二十多年前，满庭的玻璃渣与曾如卢浮宫前的金字塔般组成穹顶耸立，满庭的金桂也曾是淡香萦绕，芬芳满庭，如今却也只是一地枯枝败叶，埋于灰雪下。天空中只有如盖而翻滚的乌云，没有了往昔冬日的暖阳。他站起身，抖下风衣上的灰雪，走到了半截露出雪层的木头前。

　　掘开那灰雪，有如今灰黑夹白的，也有闪着铅灰色反光的，最后他掘出了那根木头。呵，曾经的激情，他想道，木头上依稀有SXL三个字母，那是曾经多少亲友曾问他，却只有一笑的谜，这院中的谜。那是一根云杉木，他曾在这院子破土开工时种下了它，他盖的玻璃穹顶也为它留下了向上的口，这三个字母依稀可见他原本的红，是他曾以一支军刺刻下这三个字母时，又染以他的血。他摸向心口，取那点血时的疤痕仍在，曾有多少疯狂倾注其中？年轻时的疯狂，最大的又莫过于爱情，他曾为她付出了四年的激情、羞涩、痛苦，以及满心的伤疤，她却未曾多看他一眼，依旧只留给他孤高的背影，直至如今，他重新抚摸那SXL那刻印时，他仍能感到那余烬在燃烧。

　　云杉早已死了，他盖起的院子也毁掉了，玻璃的穹顶重建又碎了，云杉在他燃尽时便被他亲手以巨斧砍去了根，只留下了它的干，和不再被生长拉长的SXL，正如他心中不再变多的挂念。

　　“树啊！云杉啊！假使我不伐了你的根，你一定会将我们曾经一同守住的秘密所扯碎吧！你一定会直插那天际，不被这灰雪，这乌云所盖吧！不至于和我的事业，人生一同倒塌吧？”他如此想。

　　任由自己的步伐迈开，他被带到院子的一角，那是一个他早已遗弃的缸，缸中是他的故土与那云杉的树状，院墙被灰雪磨洗多年，已失去了曾被烈火熏烧的痕迹，但缸中的余烬和半截烧焦的嫩枝，无不告诉他这云杉曾和他一样承受那焦灼与煎熬、曾获的新生与又一次的劫难。挖出那缸中的土，有一张包塑的照片躺在缸底，再有几个小时，他就能在朝阳中端详这照片了，如他曾在夕阳下看她的脸一般。照片中的她仍是旧时那般光彩照人，他颤抖起来，不仅是因为残烛的剧烈猛燃，亦是他正如这莽莽、漫天、无边的灰雪般愈发寒冷。

　　乌云裂开的一条隙，惨白的月亮投下了一束黯淡的月光，他就着那惨白而昏暗的光细细轻抚着那照片中的倩影，感到自己心口的痛，手指变成了枯枝，双腿慢慢生长，深深扎入大地汲取养分，枝条直冲云霄，突然的，他与自己的身体分离了，一把巨斧砍下了他的头，与他的心分离，他知道，他早已与那云杉一样共呼吸，共命运。

　　他终于倒下了，靠在了他的云杉上，一夜的剧烈燃烧他终于块撑不住了。但，还有几分钟朝阳就会从地平线上升起了，朝阳会取代缭乱的光束，鸟鸣会取代彻夜的歌声，清晨的微风会驱散漫天风雪。SXL。对她最后的思念与疯狂终究燃尽，他感到他和他的云杉一般寂静，也只有心口的SXL在作痛。“真希望再看她一眼啊。”他说道。

　　第一缕朝阳的微光投在他头顶不足半尺的碎墙，他看着那缕微光，直至它点亮了手中照片的她的笑脸，他僵硬的嘴角用尽力气，泛起了一丝笑意，而后彻底僵硬。

　　他和他的云杉，一并回到了他们出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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